他找到了他的家。

只宝12

夏知带着高颂寒跑到了绝对不可能被坏大人抓到的安全区后,刚要用胳膊擦额上的汗,忽而却有淡香袭来,白玉似的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细致的把汗水擦净了。

夏知怔了一下,陡然有些脸红虽然是有些大大咧咧的小孩子,但对上看着很贵气,很干净的“别人家小孩”,也免不得一些敏感的心思这些心思生在对方跟自己差不多同岁,却穿着干净的小皮鞋,戴着温暖的,看起来很贵的围巾,有白皙的皮肤,乌黑的眼睛,以及与他截然不同的,举手投足的气度,甚至于不疾不徐说话的语气里再怎么大大咧咧,这个时候,多少也会觉出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搁的不好意思来。

“前面……呃,前面有公交车站。”

夏知实在别扭,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后退了两步,咳嗽了两声,故作老成的说:“你……等下公交车来了,你问问司机你家在哪里,然后,你,嗯,坐车就好啦。”

高颂寒攥住手帕,沉默了半晌,看夏知,说:“我不知道坐哪一班。”

夏知:“啊……?”

高颂寒低垂下眼睛,声音听起来十分失落:“……你不可以送我回家吗。”

夏知一头雾水,“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呀。”

“我知道。”高颂寒望着夏知说:“回家的路,我认识。”

夏知连忙说:“那你坐公交车……”

高颂寒:“我虽然认识路,但不知道,要坐哪一班车。”

“……”这、这意思难道是……

夏知紧紧捂住了他兜的一百块钱,心疼得都要哭了,他瘪瘪嘴,“那,那我也没有钱,给你打车呀。”

在夏知心里地位比不上一百块钱的高颂寒:“。”

高颂寒对上小孩警惕的目光,轻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似的:“……不用打车。”

他说:“走回去也可以的。”

夏知立刻说:“那你走回去吧,我要回家啦。”

高颂寒:“。”

夏知转身要走,又被高颂寒抓住了手腕。

夏知:“……”

夏知回头:“?”

高颂寒抿唇看他,半晌,他轻轻咳了一声:“我……”

高颂寒压了压心气,干脆豁出去了,他脸有点发烫,低声说:“我一个人……不太……敢走。”

“啊?”夏知呆住了,有点难以置信:“不敢走?”

说不敢走,当然是撒谎的。

实际上,高颂寒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夏知。

他醒来的时候正在从美国回中国的飞机上,万米高空之上,他高烧不退,汹涌的热潮里滚着漫长的前世与破碎的今生,疼痛与绝望来回翻涌,撕心裂肺的滋味像再次吞下了致命的毒药,他的母亲在秋天自杀,他的爱人在春日死去。

悲痛的情绪在胸腔激荡,无尽酸楚磅礴而来

后来恍惚退了烧,依然浑浑噩噩的如在梦里,他躺在房间里,听着帘外淅淅零零的落着雨,扑打着翠绿的芭蕉,一声一声的像又回到了那些个漫长难熬的春夜,他模糊在雨声中睁开眼,看到年幼的高俅趴在他的床边,抱着俄罗斯套娃,“哥哥……”

高颂寒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后门扉打开,漏出了走廊干净的光,高秋岚走进来。

于是这更像个梦了。

母亲去世的时日太长太久,在高颂寒的记忆里,她的面貌几近模糊,留给高颂寒的最真切的印象,只剩浴缸溢出的嫣红血色,和漫长的,无法结束的灰暗秋天。

高俅声音稚嫩,伤心地说:“小姨,哥哥他还是不退烧。”

于是有些粗糙的手,真切的落在他的额上,凉凉的,于是高颂寒看到了母亲略微有些苍白疲惫的脸,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实际上高秋岚长得很美,皮肤雪白,但在美国独身养大高颂寒,日夜柴米油盐的操劳令她的面貌被岁月刀劈斧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