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葬丧礼声势浩荡,举国同悲,但江奉恩的院子却是没一点消息。陆岱景并不打算让江奉恩知道此事,连入葬时也不会让他知晓。江奉恩如今本就为陆延礼伤神劳心,若是叫他见了陆延礼这幅模样,怕是更撑不住。
回到院中时正见嬷嬷正在青江身后护着她叫她往前走,院中是满是那孩子的嬉笑声,却并不觉热闹,反而衬得这地方更加空静冷清。
江奉恩整日整夜地愣怔失神,不言语也鲜少动作,活像一株枯败下去的水牡丹。陆岱景想着青江毕竟是他的孩子,便叫人把青江带到他身边来,可却仍不见他有什么反应,连孩子都不认识了。
宫中太医皆来替他诊过,只说他是心病,失魂,落魄。更有甚者,说他已经毁了心智已经彻底呆傻了。
陆岱景气得差点动手将那太医抽一顿。
可他也知道太医说的是实话,他这幅模样不就是痴了么。不哭不笑,只留了一具空壳子似的。陆岱景却总想着他能治好。日日用药养着他。
只是瞥了那孩子一眼,陆岱景便抬脚入了屋内,江奉恩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听有人进屋他眼睛也不睁一下,没一点反应。
陆岱景早已经习惯他这样,走到他身边坐下细细看了他半响。有抓过他的手,在手心掂量着肉量。
怎还是没长一点肉。陆岱景心道。
他听见屋外孩子的笑声,让他心中愈发寂寥起来。即便知道江奉恩不会有所反应,却还是自言自语般地开口。
“过两日我们就该搬入宫中了。”
“宫里规矩多,但这也无妨,那时你仍像现在这样与我同住一宫。”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说。
“陆钟弈前些日子被先后接到先后身边了,若你想他也能去见见他。”
江奉恩仍是没有反应。
陆岱景也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躺到他身侧,隔了会儿,又伸手将其拥入怀中。
江奉恩微微睁开眼,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树枝,眼眸发暗。
又过了几日,府中忽变得吵嚷起来,许是下人们在收拾东西。江奉恩走到院门口那儿,正好陆岱景从外头进来。
“马车已经在府外了,走罢。”
江奉恩没说话,由着陆岱景牵着他到府外。不知怎么的,一步一步往外走时,江奉恩竟是没忍住扭头去看身后种种。那院子先前陆岱景不愿让他踏入,现在却将他日夜囚于此地,陆岱景当初种下的那颗常青树,泥下还埋着他那时最喜欢的雀儿。
诸如此都逐渐远去。
“在看什么。”
陆岱景看着他问:“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奉恩收回视线时无意与陆岱景对望了一眼,陆岱景却是被他看得一怔,这几日,江奉恩头一次看他,头一次不是呆愣空洞的眼神。
他心中一阵发紧,更是握紧江奉恩的手,江奉恩也没有挣扎。
这时嬷嬷抱着青江过来,远远看见江奉恩,青江便大声地喊他“阿娘”。江奉恩瞧了她一眼,不是无视,竟破天荒地上前抱住她。那孩子什么都不懂,乐嘻嘻地抱住娘亲的脖颈。
陆岱景看着江奉恩这幅与前几日截然不同的模样,眼皮莫名地跳了两跳。
“珑……”他张了张口却顿了瞬,在想该怎么叫他。最终还是叫,“珑珠。”
江奉恩扭过头。
两人就这么直直对视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像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好在这是安公公突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打破了这静默。
“殿下,那群侍仆搬运箱子时不小心打翻了,您去瞧瞧可有什么重要的。”
陆岱景愣了愣,恍惚地从江奉恩双眼中回过神,“你去马车上等我。”
刚抬脚要走,江奉恩却突然叫住他,“堇堇。”
他瞳孔一颤,直愣愣地回头。
江奉恩仿佛忽地变回了先前那般模样,他看着江奉恩把孩子递给递给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