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菀一听常安这么问,便知道李奉渊这腿伤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她点头:“是,膝盖一受冷便疼,时而夜里疼得发汗。除此外,偶尔还伴有咳症。”
她面色担忧地问常安:“敢问常先生,不知哥哥这病痛能否根治?”
常安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将军多年征战,伤了根本,根治是不能了,只能好生将养,辅以药浴针灸,缓解病痛。”
一说起李奉渊的伤,常安心中亦有些发愁:“当初大将军左膝骨头碎裂,不得已只能划开皮肉,挑出碎骨,再行缝合。碎骨重生之法冒险,也是亏得将军年轻,体质又远胜常人,才挺了过去。若换作寻常人,失一条腿都算侥幸。”
李姝菀从不知道这些,李奉渊对他在西北所受的苦楚也从来是能瞒则瞒,李姝菀问也难撬开他的嘴。
她听得心惊而痛,想再问,又恐自己人前失态,是以便止了声。
常安身旁的少年微抬起头,定定望着李姝菀担忧的神色,他似有话想说,但最后,又收回了视线,没有开口。
159|(159)差事(加更)
元极宫。
前不久,皇帝病痛稍愈,在宫人搀扶之下撑着上了两回早朝。?*m??(jˊ?ˋ*)z?0?8*1?1
朝臣都当皇帝龙体渐安,然冬雪一至,怎料老皇帝又病卧龙榻。
祈伯璟把代理国政之权还回去没两月,皇帝一倒,又把大半朝事交给了他。
这日工部上折,言帝王陵寝已完建,祈伯璟午后揣着折子上元极宫,来向皇帝禀奏此事。
冬日严寒,皇帝却身着春衣,敞着外袍靠坐在龙榻上。
姜锦跪坐榻旁,垂眉低首,正为皇帝揉捏双腿。
帝王面前,宫女,贵妃,时而也没什么分别。
姜锦在,祈伯璟抱着折子站得远。他眼尖,朝床塌望了一眼,瞧见皇帝裸露在外的脚背上泛着几处青黑色。
不知近来又吃了多少丹药,才会肉青体燥。
病至此,皇帝不珍重身体,反倒活了回去,拾起了年轻时沉溺酒色的放纵之习。
祈伯璟瞧见殿中多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宫女,穿得单薄不说,衣裳不大合规矩,掐出纤腰半露玉臂,举止生媚。
祈伯璟眉眼一搭,没瞧见似的,老老实实禀着朝事。
温润嗓音于大殿中徐徐响起,语气平得无趣:“禀父皇,工部今日上折称陵寝已经完建,不知该派何人去巡查情况。”
对卧病的老皇帝而言,自己亡后久卧的陵寝至关重要。他手握半辈子天下至权,到了地下又怎肯松手。
造地宫,铸兵俑,死后也野心勃勃要做阴间皇帝。
祈伯璟知他宏愿,是以今早看了折子下午便来向他禀告,免得耽搁了他当地下皇帝的要事。
龙榻上,皇帝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你觉得,这差事该交给谁?”
陵寝由工部所建,一部上下串着气,便不能由工部的人来查验。
祈伯璟听他这么问,似早早准备好了答案,开口便道:“父皇若不放心旁人,不如由儿臣跑一趟。”
陵寝修建在别地,祈伯璟这一去少不了一两月,朝中事便要交给他人处理。
大权和差事,怎么看都是前者更重要。
皇帝隔着纱幔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有心了,容朕再想想吧。”
“是。”祈伯璟应道,仿佛没听懂皇帝的话,抱着折子安静站在原地,似在等皇帝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想清楚。
姜锦侧目,不动声色看了殿中立着的祈伯璟一眼,思索着祈伯璟巡查陵寝的目的。
想明白后,她下意识蹙了下眉头,而后又极快地松开了。
皇帝见祈伯璟杵着没动,开口道:“此事改日再议,你若无别事,先退下吧。”
祈伯璟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弯腰行礼:“是。冬寒,父皇千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