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来么?”谢泓衣问,“有一枚还空着。”

帘幔悠悠荡漾,那个声音在重创下粗哑起来,好不委屈:“好痛!我不是来冒犯殿下的,而是来向殿下讨赏的这些货色再劣等,也是羲和舫的。”

黑雾之中,当即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抓耳挠腮声,仿佛那是个让它兴奋至极,又极端难以启齿的问题。

谢泓衣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陶偶腼腆道:“黑子……我想要一枚黑子可以么,我想同殿下对弈!”

“棋子?”

床尾横有一张矮几,木盘上仅仅裱了一幅白绢,连界格都未画,上头静静地躺着几枚白石,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一局棋。

他执白,又弄棋影为黑子,遮遮掩掩,儿时的小把戏而已。

这习惯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天火长春宫中,连棋盘都没有,无边黑暗中,以满床的珍珠玛瑙为棋。

落子声单调,越下越疾,正神定魄,也将他心中毒恨渐渐打磨成刀。

陶偶开口向他讨要黑子,倒令他提起了一点儿兴致。本以为是随手使唤的一条野狗,没想到蛰伏已久。

谢泓衣唇角微弯,拈了一枚白石。

手是菩萨手,白石渐渐垂下露滴一般的黑影。

陶偶便死死盯着,眼珠跟着骨碌碌转动,简直是垂涎欲滴的小孩儿,恨不能伸出双手张大嘴巴,迎在他的指下。

白石被轻轻掷出,微偏一寸。

陶偶荡帘去抓。只听一声清脆的迸裂声,那白石顿成齑粉,无数铁砂一般的黑影贯向它面门,这样的距离,足以将它射为蜂窝

谢泓衣的脸色却变了。

他忽而伸出一手,按在矮几上。

房内悬着的灯笼,因他一瞬间的心绪激荡,而急促地明暗变幻起来。

陶偶低哑而甜柔的声音,这一回却近在咫尺。

“我怎么敢贸然现身?”它笑着说,“殿下当年为了习得炼影术脱身,撕了一小幅影子给我,让我带去长留宫观画。我还没来得及还呢这么多年,我时时抓着它,尝遍了它的味道,比自己的眼珠还爱惜啊,殿下感觉到了么?”

谢泓衣依旧坐在灯影变幻中,某种禁制解除后,他立刻有了感应,当年撕下的影子,未曾受过炼影术的锤炼,灵敏娇嫩之至,就如赤裸在外的婴孩魂魄一般,啼哭着要向他扑来,以填补身体中的一部分空缺却被衔在垂涎的獠牙之中,慢慢咀嚼着。

在一瞬间,他的杀意已飙升到了极致。

陶偶的声音被黑雾所裹挟,时远时近地传来。

“该用它夺走殿下身上的什么呢?”

这并非一句玩笑话。

形影不离,以影驭形。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操控过谢泓衣的影子,除了遇到单烽那等灾星的时候,他几乎从未受过外伤。

但如今,随着陶偶的一句笑语,源自神魂深处的剧痛腾射而起,仿佛双目被生生剜去。

黑暗骤降!

谢泓衣双目紧闭,一手抵着眉心,却压不住眼睑剧烈的跳动,失去了目标的影子便如翻涌的黑潮般,满殿横流,全不知那陶偶已伏在膝下。

陶偶正亲亲热热地打量着他,忽而龇起牙,向殿门回过头去。

脚步声。

极强的压迫感,向寝殿奔袭而来。

“又是他,阴魂不散,早该死了!”陶偶阴沉道,却并不动弹,“殿下,你不肯给我的东西,我就自己来拿。”

顶着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它偏要伸手抓了一枚白子,倾身而前,塞向谢泓衣口中!

当面ntr 开始了!雪牧童准备来单某人头上放羊

第九十二章 雾侵花

谢泓衣病中唇色极淡,被白石碾过后,才如被疾雨打散的牡丹一般,泛起一点血色。

陶偶的手指微微发着抖。

它既要施以暴行,又生怕在咫尺间被谢泓衣所杀,就在触及齿关之时,指节上竟钻出许多粗硬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