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已如薄衣般拢回身周,单烽引诱未成,也没有多少遗憾之意,只是目光灼灼地透过窗框,望着灯晕深处,一幅凝而不动的剪影。这画面美则美矣,单烽心中却陡然掠过一阵阴冷的熟悉感,有什么触目惊心的颜色正在记忆深处浮现,丹漆油彩……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也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谢泓衣恰恰抬手去触影子,纤长五指轻轻一拈。
单烽脑中蓦地闪过一道雪亮的灵光,脱口道:“指上香花……天女!”
谢泓衣却为这两个字所刺,霍然抬首,按在案上的五指更因一瞬间的失控而微微发白。
他并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称他为天女,但这个词带给他的,仅仅是无尽的羞辱罢了。那些淫猥的,轻慢的话语,原以为忘却了,唤醒起来却不过是一刹那间。
单烽的颊侧猛地抽动了一下,道:“是供香天女夜游图!难怪我不曾见过你,原来是那幅画,你就在画中!我一直在看的便是你?”
他心绪异常混乱,只觉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但那恐慌感却又毫无根源,有如障目行于火海中,分明赤浪迫近眉睫,随时都会一脚踏空,死无葬身之地,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不详预感,仿佛有一只手在脏腑深处锤擂着胸腔,血肉翻江倒海彼此绞杀,揪扯得从皮到指尖无处不发疼。
天火长春宫……
他在那个地方停留了三日。不止一次在天女夜游图前驻足。直到那一夜他信手毁去了烽火台,方有那一道血淋淋的影子破壁而出。炼魂珠中白骨支离的谢霓,到底是邪法所致,还是曾经受过酷烈的折磨?
“他们竟敢囚困你么?”单烽道,每一个字都如铁石一般,梗得喉口泛出血腥气,“是我来迟了,若我能早一日毁去壁画……”
谢泓衣却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悔痛。
“来迟?”他道,“你来之前,我已在画中待了整整十年。单烽,你不是来迟,是从未来过。”
那语气颇为平淡,听不出憎恶之意,单烽的心跳却急停了一拍。长留誓所抹去的不光是他的记忆,更是他溯洄往事靠近谢霓的唯一机会。在最晦暗的时刻,他没能抓住谢霓的手,再回首时,竟只有二十年来茫茫逝水,亦幻亦真眼前人,那一瞬间的切齿之恨随着一口无处发泄的浊气轰地撞在胸腔里,胸肋咯咯地暴绽,每一寸空气中都仿佛蛰伏着看不见的敌人,斩不断,望不穿,横刀四顾皆茫然。
为什么?凭什么?若是我背誓,为什么要报应在谢霓身上?烽火台化为飞灰,天火长春宫早已夷平,此生此世,我还有触及他的机会么?
单烽低声道:“谢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