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限委屈,袖管里两支细瘦如柴的手臂,果然青一块紫一块,还有指甲的抓痕。单烽向茯苓要了罐伤药给她,道:“行了,明白了,我也去讨一张还你。”
小蕙怔怔的,将嘴一瘪:“你不知道那符有多难抢。”
单烽道:“我能把他们都挤开。”
茯苓听了半晌,忍不住道:“小蕙,你放心吧,凶哥哥可厉害啦,我师兄说,他的力气比牛还大,最会欺男霸女了,能将他们统统撞飞出去。”
单烽向着玄天药铺的方向,面无表情地盯了片刻。仿佛远远感知到了杀气,那铺门砰地一声,就在他眼皮底下落了闸了。
小蕙踟蹰片刻:“你真能要回来?可你看起来也不伤心呀,白护法才不会给你呢。”
单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伤心?”
“哭得越伤心,乐极就越灵验!”小蕙道,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落,“呜呜呜,都怪你……”
单烽道:“大人的伤心事,可不挂在脸上。行了,指个路吧。”
东郊。小蜃集。
息宁寺附近,庙宇连绵,又多淫祠,是影游城里香火最盛的地方。小蜃集就在数巷交汇处,每逢双日而开,善男信女互换香花供果,一派热闹景象,也有游方僧道和各路散修专挑集会时走动,布散些祈福传道的经文。
而蜃海珠市被捣毁后,采珠人唯恐遭了谢泓衣清算,着急忙慌地抛售手里的东西。因而,小蜃集里涌出不少珍宝,更是客如云集。
这一日,有志于传道的散修照例是一人占一条巷子,打起幌子,盘坐在由箱奁和毡布搭成的小台上,高声讲经,一阵阵抛洒着香花和干果,引着信众钻进巷子里布施。来客稀少时,更要各逞本事,有拿障眼法展示经文里诸般恐怖故事的,有替人禳灾随缘画符的,更有两两捉对论道,争得面红耳赤,以此引人注目的。
单烽走到巷口时,正见一僧一道扭打在一处,你踹我一脚,我擂你一拳,把身上的破衣烂衫更撕扯得如面口袋一般。这样的热闹,却依旧乏人问津,这二人白卖了一身的力气,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胖和尚道,“脸都抓破了,连问一声的都没有。”
瘦道士道:“早同你说了,今日那位白护法放乐极符,这不,白现眼了哎呦,好大的动静,快挡着头面,来了。”
话音未落,便有黑压压的人潮向这边巷子席卷而来,声势浩大,速度却不快,是一路哭嚎着,长跪膝行,以头抢地,虔诚至极。
“白护法,我只求一道乐极符!”
“猴菩萨在上!”
“白护法,你看看我,我是虔心皈依猴菩萨。我有两日没见到我女儿了,行行好吧!你要什么我都给!”
白术高坐在一顶由四人抬着的软轿上,戴了顶高高的蜀葵花道冠,岔开两腿,从一众伏地哀求的信众头上越过去,袖中洒下大把花瓣,飘飘洋洋,香气扑鼻。他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光鲜的时刻,随手两张符抛下去,便有的是人扑过来亲他的鞋!要不是得端着护法悲天悯人的架子,他早就笑出声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只神龛,拿深紫色的丝帛遮罩得严严实实,里头一尊猴子陶偶,是猴菩萨新修成的分身,叫他带出来吸食些香火。白术眼下已对猴菩萨死心塌地了,一路上拿丝帛擦拭个不停,唯恐祂沾上半点儿灰。佛龛中砰砰作响,陶偶不耐地甩动着尾巴,白术的心也虚了,到处洒符纸是他自个儿拿的主意,做的是有些大胆了。
“停,”猴三郎忽而在他神识中道,“这一个。”
白术连忙喝停软轿,面前是个遍身疮疥的老头儿,脓液都流到眼珠子里了,还抓着符纸傻乐。陶偶一个倒挂金钩下了神龛,向纸筒另一头窥看了一眼。幻境里赫然是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正搂着数名美貌男女颠鸾倒凤,妓子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每一抓挠,老头儿肉身上的脓包便迸破一处。
猴三郎眼前一亮。
刚到手的极乐生悲符,效力着实微弱,充其量让人美梦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