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君要朝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芷明白,兄长宁愿同匈奴再次开战,也不会此刻驳回太子。

她一时有些茫然,阿木旦倒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坐在一旁言笑晏晏。

待宴会结束,宫人款步而来请她去见太子殿下,她缓缓站起身,难免觉得可笑了些,她的婚事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人人都惦记着以此来要挟她。

太子殿下着锦袍,繁复的四爪龙纹盘旋在侧边,高大威严,在昏暗的烛火里似乎是审判众生的神明。

萧芷行过礼后站直了身,在离太子最远的地方,声音平淡:“殿下,你说过不会娶我。”

她早早地绝了这个念想,也盼着李瀛舒能想起过去是如何斩钉截铁,放她去完成自己将定未定的婚事。

白玉做成的棋子圆润,从太子修长的手指滚落,顺着柔韧的衣袍滑落,滚到萧芷的裙边。

“情势危急。”李瀛舒道,“阿木旦常住京城,你们相中的那位经不起他的怨恨。”

萧芷垂眼看着那颗质地无暇的白玉棋子:“可是,是我们打赢了,不是吗?”

那阿木旦为求和而来,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萧芷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静,她看起来也并不是要求个明白,只是按照众人所思所想那般地询问,问不出缘由也无碍。

李瀛舒一时失语,萧芷一贯是个鲜活的性子,萧肃北纵她,梁平烟惯她,寻常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作风,但比绝大多数女子都跳脱活泼。

讨厌的人非常讨厌,喜欢的人……

可她近些时日安静了许多,诸多风波压在她身上,连笑都未尝大笑过。

“于男子而言,妻子无法生育并非大事。”李瀛舒也不再看她,继续说道,“陛下多次劝你兄长抬平妻,他屡次拒绝。”

萧芷一怔,眼中透出不可置信。

“萧家的皇恩是基于老镇北侯同陛下的情谊,你同肃北是爱屋及乌。在陛下眼中,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老镇北侯的血脉断绝。”

李瀛舒似乎于心不忍,舒了长长的一口气:“你的婚事是逼迫肃北的筹码。”

皇帝不见得会同意阿木旦的求亲,但他只需要拖着不拒绝,萧家能如何,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也得做得漂亮。

“所以殿下抢先开口,绝了陛下拖延的可能,是为了萧家的忠心吗?”萧芷边笑边擦眼泪,“那可真是多谢殿下。”

“……哭什么?嫁给叶万三的时候没哭,知道要嫁给孤却要哭吗?”

“殿下,我不想我兄嫂之间会出现第三人。”她觉得自己的发髻很沉,甚至感觉自己头皮坠得疼,“可我也不想嫁给殿下。”

“萧芷!萧肃北并非无所不能,孤亦并非无所不能!”李瀛舒语调极重,似狂风暴雨中的雷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那是很长一段的沉默。

李瀛舒听起来倦极:“此事是权宜之计,待阿木旦在京中被驯养,孤会同你和离。”

“世上有和离的太子和太子妃吗?”

“前朝有过。”

萧芷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了没信,可她其实没得选,信与不信,愿与不愿都不重要。

她捡起那颗白玉棋子亦步亦趋地走到太子殿下身边,恭敬奉上。

李瀛舒未置一词,看着她转身,礼数周全地往外走去,在踏出门槛时止了步。

她猛的回头,步摇剧烈摇晃,撞得叮伶哐当响,她声音清且脆,含着细细的哭腔:“殿下,我十四岁那年染上疫病,你同我说只要我熬过这一劫,就能心想事成顺遂一生,还作数吗?”

那年京城时疫,来势汹汹,李瀛舒不放心萧芷孤身一人住在镇北侯府,派人接进东宫,可萧芷自小就身体差,轻易便染上了,她病得又急又凶又难受的紧,太医试了一个又一个的方子,最后喝了热药要她自己熬过来。

李瀛舒守着她,对她说,萧念念福大命大,只要熬过这一劫,以后定然顺遂一生,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