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皇宫内廷几乎被血洗了一遍,灰石地皮的颜色又深了一层,但天亮前,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陌生的宫女内侍被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靳清连发十几道诏书,又紧急召集诸臣廷议。
先是跟岭北平叛有关的封赏一道接着一道,靳璟保留征北大将军之衔,兼任兵部尚书,其余将领亦层层受功,各种封赏不等,就连叛将之首,投降的洪林都获得了一份虚职。
接着,西陵太后派人行刺靳清意图谋逆的阴谋被揭露开来,众臣哗然。
靳清推出被活捉的靖国侯当场证实了西陵太后的谋逆之实,书信在手,黑纸白字,太后常住的景福宫又搜出了女制十二章天子衮服,各级官员牵扯的密谋信件,靳清借口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都有官员参与谋逆,转而成立亲君督卫府,彻查此案!
昕风楼一夜之间从暗地里的军政情报机构,通过裁撤合并原本靳清的十二支亲卫,设立亲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其首领为鸿州,对皇帝负责,不经过三法司可以逮捕任何人。
当夜,京城里不少跟西陵一族有关系的官员风声鹤唳,不少试图闻风而逃的官员家里都公然闯入了不少亲军都尉府的人,拷上枷锁就被连夜抓起来审问。
一场腥风血雨由此展开。
这场几乎清洗了整个西陵家族的案子史称“逆宫”。
从年末开始至五年后进入尾声,期间被诛杀的朝臣多达千人,被抄家灭族连根拔起的大小名门世家数十多个,株连者众多,京郊刑场血流成河。至结束时朝堂上的重臣基本上被血洗了一遍,自此后,靳清在位期间,朝堂上已经很难出现让他不悦的声音。很明显,到了最后,对靳清而言,谋逆罪名成为了一件铲除异己的趁手工具。
这都是后话。
此时,躺在皇帝寝宫熟睡里的侍卫完全不知道朝堂上风云变色,也不知道在自己缺席的情况下,封赏的圣旨直接快马加鞭到了萧府。
他因平叛和护驾有功而主动承袭定远侯爵位,兼从一品近卫营副统领,“逆宫”惊变中负伤,今上特准他在宫中养伤,伤愈后走马上任。
萧氏族老萧跃按照辈分是萧漠的叔爷,因为上任平远侯萧戟一脉人丁单薄,主母病逝前遣散了后?庭,萧漠没有直系兄弟姐妹,因此萧府无人经营,除了管家和几个老奴根本没人。
往往有事都是萧跃先得了消息过来经营照料,他的儿子有几个在宫中当差的,也存着希望萧漠看着同宗的份上提携一二的意思。
他接到圣旨的同时,还有一具棺椁悄然被运到了后院,得了密令,他也不敢怠慢,当即就遣人拉去埋了。
禁宫。
冬日天寒,屋外刮着凛冽的寒风,屋内却因为拢着炭火,保持着初春般的暖意。
萧漠睡了两日终于醒转了过来。
靳清正在案几旁熬夜办公,瞥见帷幔动了一下便不动神色地吩咐内侍将他扶坐起来,然后亲手接过鎏金瓷碗,坐到床前。
帝王亲自执羹,萧漠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帘,视线执拗地转向了手腕上绑缚在床头的丝绦。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衾被,里面裹着一层中衣,脸色苍白,视线盯在不知名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