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氤氲过神界如画般精美的玉楼金阙,渗过丹殿终年紧闭着的殿门,将已从躺椅上站起来的燕丹上神团团围住。

她白发委地,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旧袍, 新生的血肉被这身旧色的袍子遮挡去, 平添些许颓丧和病气, 乍一看还是如昔日般容色憔悴。

可怖的雷声几乎将这座被孤立在外的丹殿震得摇撼起来。滚滚天雷之下, 几位梳着太极髻的小丹童垂首站在丹炉旁不敢抬头,像小鹌鹑一样彼此紧紧挤挨在一块。燕丹将与沈芙心的通讯叶片贴身放好,蹲下身将这几个陪伴自己三万年的小丹童拥在怀里,挨个轻轻摸了摸她们的头顶。

“不怕,我们就在丹殿内好好呆着,没事的,”燕丹轻声道,“记住了, 外面发生的事情, 与我们没有干系。”

燕丹话音刚落,丹殿古旧的大门便被粗暴地锤响!

捶门声像催命的鼓点一样在她们心间震动,丹童们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见燕丹要去开门, 其中一位壮着胆子抱住了燕丹的腰, 央求似地抬眼望她:“主上,不要去!”

燕丹顿住脚步。

身后紧紧抱着自己的小丹童像是在发抖,战战兢兢道:“上一任丹神她……她就是在这种时候……”

燕丹明白了她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可天命难违, 她不得不去。

她轻轻掰开小丹童环抱在身上的手, 抬手将殿门打开了。

就在宫殿大门轰然洞开的瞬间,殿外狂暴的风雨连同雷声都被席卷了进来, 终年干燥的丹殿地板尽是冷冰冰黏糊糊的水渍,电光倒映在水洼上,同时也倒映出天兵们冷冽漠然的脸庞。她们多数戴着银质的面具,手执长剑,以围攻之势瞬间包围了这座古朴的丹殿。

为首者跨步进来,她戴着覆盖下半张脸的黑色精铁面罩,面罩镂空,更像防止疯犬咬人的止咬器。燕丹可以隐约看见她苍白的薄唇,还有她那双不加遮掩的仿佛浸在冰水中的黑眸。

这位为首的神将对燕丹微微躬身行礼,右手伸直,放在她覆着铠甲的右心房处:“丹神大人。还请丹神大人随在下走一趟。”

燕丹很少出门,却也听过这位神将的声名,当戒凡音不在时,都是她带领其余天兵维持神界秩序。她冷冽,无情,比起戒凡音要更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丹童们早已被这阵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声响连累了燕丹。燕丹站在她们身前,挺直腰身受了她这一礼,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濯刃将军带了这样多兵士前来,想必为的不是小事。”

名唤濯刃的神将微微垂首站着,没有看燕丹的脸,也不应答,权当默认。

“可惜我神力微弱,怕是帮不上将军的忙,”燕丹温声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濯刃道:“丹神大人,您不要让在下为难。”

燕丹一怔,便看见濯刃缓缓抬起她原本低垂的头颅,居高临下凝视燕丹苍白的脸。

濯刃白得像一抹鬼影,可她手中的精黑色斩刀却明晃晃地昭示着此人惯用的暴力手段。她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忽然轻轻扯开,对着燕丹笑了一下。

“时间有限,办完这桩事,在下还要赶着回去复命,”濯刃咧开唇,对着燕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丹神大人,在下与您本无冤无仇,实在不想干节外生枝的事情。”

燕丹知晓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于是在濯刃冷淡的眼神中率先走出了丹殿殿门。

殿门再度轰然阖上,白发长袍的燕丹走在一众神兵之中,濯刃将军走在她身旁,手中的斩刀不知何时变成一把精美的黑伞。为显尊敬,她落后燕丹半步,手中的黑伞撑在燕丹头顶,替她挡住了神界如今肆虐的狂风暴雨。

她们半护送半扭送燕丹来到接天莲池,天兵们在此退去,只剩濯刃执伞走在燕丹身后,将她送入莲池结界之内。在穿过结界的瞬间,濯刃将军俯身,在燕丹耳旁轻声道:“莲母情况不好,速战速决。”

一份玉质托盘轻轻放在燕丹的手心,托盘中还有一把锯齿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