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齐云天替他拂去臂弯上一点残余灰烬,笑容淡薄,“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你想知道?”
张衍牵着他的手沿着天街往前走:“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齐云天抬袖掩唇轻咳了一声,最后终是随手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昙花灯,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乍开又谢,与他絮絮地说起前尘过往:“我幼时出身士族,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师祖与太师伯云游路过,言是我有仙缘,便欲带我回山门。”
张衍肖想了一下五六岁的齐云天,忽地一笑。
“可惜我父亲仿佛对此事大是不喜,驳了师祖的请求。”齐云天目光放远,露出些许追忆时的恍惚。
“哦?”张衍眉头微动,“人人皆慕访仙求道,长生逍遥,令尊大人竟还不喜?”
“这不奇怪。这世间既有心慕玄真之辈,便有不求入道之人。”齐云天轻描淡写道,“后来,父亲道,若我亲自焚香一柱,把族谱上自己的名字蛀去,我日后作何选择就与他再无干系。我照做之后,便由师祖带回了溟沧。”
张衍脚步顿了顿,随即牵着齐云天的手稍微收紧了些。
齐云天回握住他的手,示意无需介意这些早已尘埃落定的小事:“入得溟沧后,师祖却并未将我收入门下,反是将我领到才洞天不久的老师面前行拜师之礼。少时不解其中关窍,如今想来……”
他终是难得地一皱眉,斟酌过字眼后,终是苦笑一声:“这大约便是所谓的未雨绸缪了。”
齐云天虽说得隐晦,但已足够张衍明白他的意思。
――若当年秦墨白将齐云天收入门下,如今他虽仍是掌门嫡系,但与其同辈之人却皆是洞天修为,实在算不得出众,他年论及位份,更无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而令齐云天拜入孟真人门下,他年秦墨白登极掌门之位,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三代辈大弟子,同辈之中的第一人,无人可与之相争。想来自那时起,如今这位秦掌门便已料到了日后的许多事情。
所谓棋子啊……他心下一叹,抬眼间忽见一片喧嚣,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到了。”
齐云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竟是一株盘虬卧龙的连理古木。他们不知何时已漫步到了天街尽头,会城中央,那根须粗壮的古木生根于此,树冠如云如盖,枝繁叶茂,每一处枝桠上都挂着坠了流苏的红笺,像是开出了一树极艳的花。
连理古木的四面漂浮着无数绘有和合二仙的八宝灯,一圈圈缓慢轮转,尽是鸳鸯交颈,比翼双飞的图案。
张衍打量过一圈树下结伴而来的男男女女,正色咳嗽了一声,看向齐云天。
齐云天含笑垂下眼,淡淡道:“师弟领为兄来此,不知是何故?”
张衍与他走近了些,仰头看着那些高悬的红笺,一本正经地开口:“大师兄想要抵赖不成?”
“哦?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什么?”齐云天似笑非笑。
张衍凑近他的耳边,顺势吻过那细碎微凉的发丝,低声笑道:“那夜我问大师兄可愿与我缔成鸳盟,结百年之好,大师兄虽未答……但你我素来一心,我自然就替你答应了。”
“一心”两个字几乎教人一颗心都要软得陷了下去,那真的,真的是一个太过难得太过陌生,也太过沉重的字眼,偏偏自这个人口中说出,却能轻飘飘地压下,郑重得叫人险些无法捧住。
“我初入中柱洲时,便听人说起过这会城的姻缘古木。”张衍直起身,挥开挡在眼前的一盏花灯,瞧着那些成双成对的男女,“红笺祈愿,永结同心,不管是欲结连理的,还是已成夫妻的,都喜欢来此求上一方笺文,落上名姓,取个好意思。”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师弟我入道多年,不曾想今次竟也不能免俗。还请大师兄成全一二。”
“我以为,”齐云天想了想,终是笑道,“张师弟素来道心冷定,不信这些。”
张衍一抬眉:“换做旁的,自然不信。不过为了大师兄,倒是愿意信上一信。其实比起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