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品丹大会,本就是世家为了打压张衍气焰而办,任名遥若是已暗中投奔世家,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何况他乃正德洞天门下出身,世家纵使敢信此人也未必敢用。当初他便曾推测过一二,任名遥幕后之人,当是秦、颜、朱三中一位。只是后来诸多事端并起,一时未能料理了此人,待得后来潘成图之事后,自己倒也不便在对其下手。
这么一拖沓,最后反是酿成大错。
齐云天捻着手指,只觉某种尖锐的情绪又涌了起来,若不加以克制,便要随之放肆起来。
如今按捺不动这些年,到底是对方先坐不住了,唯恐自己在玄水真宫谋算些什么,眼下急急地先抛出一点障人眼目的把戏来混淆视听――琳琅洞天自视甚高,后又得沈柏霜襄助,根本无需任名遥这等棋子。如此一说,此番将元贞洞天抛出来的,也只能是微光洞天那一位了。
颜贡真。齐云天无声地念出那个名字,像是咬着一截刀刃。
这么想着,伴着一声飞鸟般的长鸣,有一股深邃的法力气机抵达玄水真宫之外的禁制范围。齐云天略有些意外地一皱眉,抬手一招,一股水浪恣意而出,转眼间就替他将那道气机的源头呈来。
竟是一节竹枝。
那一瞬间仿佛刀锋破空而来直逼眼睫,齐云天依稀听见了某种类似挑衅的冷笑。
他随手劈开那竹枝,从中取出一封书信,手上不由一顿。
第296章
心头一点波澜忽起,像是长夜将尽时,莲花无声地开绽。
张衍在昏暗的洞府内睁开眼,随手掷出一颗明珠照亮一方。淡薄的珠光照亮他眉目英挺的半边侧脸,鼻翼的另一侧仍旧隐没在黑暗中。他抬手按过心口,回味着刚才那一点微弱的悸动。
不明显,却也不容错认。想来当是齐云天出关了。
齐云天闭关二十载,他亦是消磨了二十载来打磨坐忘莲中养炼的那一道剑意。那位孟长老曾言,化剑剑意,随心而成,因人而异,各有不同。自己最初所演化出的那道剑意虽有别于清辰子那般至阳至刚,却煞是锋利尖锐,是以更费功夫。
他以残玉百般推演,参详化剑精髓,圆融剑阵,再借由此间领悟温养剑意。二十载下来,坐忘莲之力伴着那道剑意已是在他体内根深蒂固,心血相通。
齐云天若出关,他总是想去见上一面的。此番他莫名闭关,到底教人有几分挂心,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旁的什么由头。他那大师兄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他拒之门外。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他也不再耽搁,当即下了法榻,就要往外间行去。谁知甫一出得内府,便被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书拦住了去路――如今他身是十大弟子首座,除却魔劫诸事,更有无数琐屑事务等着他决断料理。平日里尚还不觉得如何忙碌,眼下这二十年事务积攒到一块儿,看着也着实繁琐。
“……”张衍沉着冷静地大致清点一番,仿佛光那一摞摞文书,便有成百上千本,到底是玄门大派,鸡毛蒜皮之事也能聚沙成塔,“景游何在?”
“老爷,可是出关了?”景游自文书与卷宗后露出半个脑袋,“小的在呢。”
张衍挥手一扫,将那千千万万的卷宗挪入内府,终于觉得眼前开阔不少。他随口问过景游这二十年里几件要紧之事,心中有数后便也随之一定,打算先往玄水真宫一行后再回来收拾这些积压的事务。
“说来,老爷正巧此时出关,还有一事。”景游见他要走,忙不迭地追上前几步。
“何事?”张衍转过头来。
景游忙呈上一封书信:“守名宫那厢有彭真人的书信,是方才令琴真人送来的,瞧着似有些急,还好老爷这时出关,小的才不至于惊扰老爷清修。”
张衍接过一看,原是彭真人请他往守名宫一叙,倒并未在信中详说是何事。
他想了想,思及那海眼魔穴毕竟还是由守名宫镇守,自己断没有轻慢这位守名宫主人的道理,当下也只得按下去往玄水真宫的念头,转而御起剑光,向守名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