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着那缕剑气与元神一并还到你那徒孙侄儿身上,这样才能既渡了剑意,又不会因为双方气机不容而生出排斥。”

张衍睁开眼,下意识抬手按在胸前。身体里那颗名为心脏的脏器激烈地搏动着,内里流淌着一股温暖绵柔的力量。而在这股力量的深处,却又包裹着一丝千变万化无有定型的剑意。

数十年悉心打磨温养,这道剑意早已褪去一开始的锋利,变得可以贴合血肉而滋长,几乎就要连同着坐忘莲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芽。

元神已合,剑意已成,只需要将剑意连同着坐忘莲一并还回到那个人的身上,便可解了折磨他那么多年的旧伤。可是到底该如何做?连斩月洞天言辞间亦是模棱两可,言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试过此法。他不止一次琢磨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此生修道,行过无数前人未行之法,一路独行至今,未尝失败。然而对于齐云天,他却断不能冒险。他不能拿他去赌,他赌不起。

然而该如何做?他甚至连一点参考也无……斩月洞天那位孟真人早已转生,他纵有一腔疑惑亦无人可以解答。

张衍自袖中取出那份斩月洞天的遗笔――这份清辰子抄录的手札他早已倒背如流,上面虽详解了化剑一途的几番心得,却并未传下剑意治伤之法。他久久地审视着那冷峻的笔迹,忽地意识到有些事情未必要向他人相询。

他并指如锋,在掌心倏尔划下一道,锐利的剑气割破掌心,淌出血来。

血肉间依稀可见模糊的剑气在游走作祟,虽只是浅浅的一道伤痕,已是教半只手疼得麻木。张衍平静地接纳了一切伤痛,另一只手再积蕴出一道清光,尝试着去抵消血肉间横行霸道的剑气。

然而那道之前的剑气早已向着血肉深处分化,根本无从下手。

张衍早知此事必不容易,然而无论如何尝试,也只不过聊胜于无地消去了浮于表面的一点剑气,仍难以将那其彻底根除。他虽是力道身躯,无惧这点小伤,但受伤的手仍是在这反复地琢磨实验中渐渐失了力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递到唇边,吮去那些血迹,继续打量着那道让自己毫无办法的剑气。剑气若能相互贴合,便可消除,然而这点剑气不过划破表皮便已经如此难以引出,似齐云天那般早已深得险些伤及心脉的伤口,又该如何是好?

他背靠着冷硬的石壁,任凭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之前的失败。在这么渴望去治好那个人旧伤的时候,他竟然莫名地生出一种巨大的,怅然若失。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反复提醒着他,若是这么做了,便会有什么永远地离开了。

张衍有些失神地看着掌心的血痕,半晌后终于若有所悟。

是了,那个人的百般温存与隐忍至今,都不过是因为有一朵坐忘莲留在他的体内,牵引他的神思,更做今后疗伤之用。待得到时候一切还清……

其实又如何能还得清呢?

他掩面自嘲一笑,任凭掌中剑气蚕食着血脉

第324章

玄水真宫,地六泉。

已说不清沉溺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坠落到了深渊的何处。黑暗中总是有多余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疼痛,提醒着他过往种种。那些声音且哭且笑,都是旧日的悲喜。它们你方唱罢我登场,折磨得人不死不休。

齐云天麻木而淡漠地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片暗无天日里,太过阴寒冰凉的湿气割剐着身体,压制着肩头不断愈合又开裂的旧伤。尽管已经止住了鲜血的流出,然而这一次的旧伤复发却来得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缠绵持久,伤筋动骨。意识模糊间,他忽然可有可无地想到,这样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呢?

这样的问句在识海中不过渺茫地一闪而过,旋即便被浑浊的思绪淹没。

想要活下去,想要摆脱眼下的苦楚,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听着耳边那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喊与咒骂,茫然而无谓地想着。命运推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