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搭桥也没有什么明显进展,这一天大概又要这么无聊度过。景溪愈发满肚子闷气,命令士兵继续密切注意对岸动向,带着亲兵调转马头回营去了。

颍州城外原本就有两处军营,一处在上游方向,与北岸小城位置持平,另一处则在下游方向。开战以来,下游这处军营便顺势成了防御前哨,五千士兵交由他独自统帅。

回到营地转了一圈,也无太多军务需要处理,景溪便回了中军营。他倒也没有松懈,虽然回营,甲胄未脱,只吩咐亲兵弄些吃食过来,一面琢磨能不能有什么法子主动出击。

餐食刚刚送来、还没吃上两口,营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传令兵火急火燎奔了进来,大声通报:“校尉!代国军队从颖水下游浅滩处过河,突袭而来!”

景溪差点掀翻了案桌,倏地跳起身来大叫:“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一直在搭桥么?”

嘴上喊着、内心质疑,不妨碍他迅速行动。青年抓起环首刀一跃而出,营帐外早有亲兵牵来坐骑。青年几乎是飞一样跳上马背,长刀出鞘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随我出战!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来袭者当然只能是慕云瀚。

慕云瀚也没想到李景溪的反应会这么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他自以为十分高明,也的确骗过了对方。能看出李景溪是真的相信他每天在北岸督促搭桥,实际上在今天黎明之前,他便率领精锐骑兵四千人悄然出发,奔赴下游七十多里外的一处浅滩,渡河之后再奔袭而来。留在北岸的,不过是一个穿着他的甲胄、刻意挑选出的身形与他相似的替身。

若能一举攻破李景溪的营地,就能扫清南岸的防御障碍、顺利搭建浮桥让大军渡河,也能直接兵临颍州城下,让颍州失去城外的缓冲阵地。

慕云瀚对自己的计策志在必得,唯有一点遗憾就是下游浅滩距离较远,且十分险阻,无法带更多人手。好在李景溪的军营从规模上看也只有几千人,兵力相差应该并不悬殊。

他本以为能打李景溪一个措手不及,至少让他无暇排兵布阵前来迎战,然而李景溪的反应却比他预计要快得多。预想中的突袭变成了营地前的正面对决。慕云瀚看着李景溪身后尚未列阵整齐的士兵不免冷笑。

反应确实很快,值得称赞,不过终究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李景溪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麾下士兵的松垮阵型,一骑当先,刀尖指向慕云瀚:“你耍诈?”

慕云瀚冷冷道:“兵不厌诈,不是你们中原人说的?”

李景溪大笑:“小爷又不是中原人!既然都是草原子民,何不痛痛快快分个高下?慕云瀚,你敢跟小爷决斗吗!?”

慕云瀚冷笑:“若我赢,难道你会退兵?”

“哈!你不可能赢我!”

话音未落,景溪早已策动坐骑骤然冲出。慕云瀚脸上不动声色,嘴角绽出笑意,高举环首刀正面迎上。

两军便这样突兀地短兵相接,迅速陷入混战之中。双方都以骑兵为主,作战风格相差不大,本就是一场凭借勇猛分胜负的肉搏,的确也不太需要排兵布阵那套讲究。

景溪和慕云瀚的两把环首刀从战局开始便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两双眼睛互相锁定,环环相扣的杀招你来我往,一环紧扣一环,一招尚未用尽便已接上下一招。刀身相击的铿锵脆响犹如银珠落地、雨打芭蕉,若是不看两人眼中的杀意、手中的杀招,闭眼倾听,竟好似一曲慷慨激昂的琵琶,犹如滚滚江水浩荡奔流。

眨眼间过了百招,势均力敌,两人却渐渐与混战在一起的双方士兵拉开距离。

景溪边打边笑:“怎么,这回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