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匠人,都被驱赶着步行跟随囚车。

他在俘虏队伍中看到了被俘那日分别之后便未曾见过的禁军校尉腾毅,看起来除了略显憔悴外,并未遭受其它虐待。另外还有京兆尹方淮,是个他十分赏识的年轻官员,组织军民百姓抵挡北茹到最后一刻,并未像他的大部分同僚那样早早逃走、明哲保身。此外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恪尽职守、奋力抵抗至最后一刻的。寥寥几人,对司徒曳来说不啻于心灵的最后支柱。

这几个被俘的年轻官员也许久未曾见过他的面,如今君臣相见却无丝毫喜悦之情,相对垂泪。腾毅是武官,稍微克制些,几个文官都哭得泣不成声。

相比起官员的真情流露,皇亲贵胄们的态度则要冷淡得多。这些人多半都在抱怨自己运气实在太差,没能及时逃走,进而埋怨他无能守住京城。加上平时锦衣玉食惯了,根本无法适应身份的巨大落差,个个精神萎靡,冷眼旁观几个文官围着司徒曳哭成一团的场面,仿佛置身事外。

穆陵走了过来,大声呵斥:“不许哭!快点动身,别耽误了大军行程!”

众人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方淮抹了一把眼泪,对同僚道:“我等确实不该哭哭啼啼,丧了志气,叫这群蛮人看笑话!”

又对囚车中的司徒曳行礼道:“也请陛下克制,暂且忍耐。”

司徒曳点了点头,哑声道:“怀兴说的有理。今日虽然落难至此,万幸有众卿不离不弃。朕,谢过众卿!”

在囚车中正襟跪坐,他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礼。众人惶恐,纷纷跪地行礼,被直呼表字的方淮更是激动不已,又惹来北茹兵的驱赶和谩骂。

大军出发时虽是正午,然而天色阴沉,北风呼啸,阴冷潮湿,天地间一派肃杀之气。城中房屋残破,百姓流离。虽经过月余,死难的军民遗体仍有大部分弃置露天,无人也无力收敛安葬。见到北茹撤军,劫后余生的百姓脸上也只是麻木,并无喜悦之情。他们尽管侥幸未死,也已被搜刮一空,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冬,根本不知活路何在。但是看到坐在囚车中的司徒曳,还是有不少百姓忍不住为他垂泪。司徒曳羞愧难当,仍然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姿容端正,不坠大昱天子之名。

此去不知生死,更不知有生之年能否重返故土。在焚烧皇宫的浓烟烈焰和残存百姓的哭泣送别中,永嘉帝司徒曳坐在木栅栏打造的囚车中,屈辱地离开了都城朔阳。

从朔阳到北茹的国都平栾,据李景肃说,大军行军需要四十多天,骑兵急行仅需十五天。司徒曳其实是没有概念的。他并不知道平栾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在北方群山之外。对敌人如此无知,被打败似乎也无话可说。可他确实无从了解,即便下命令搜集情报,大臣们也说不清楚,更没有人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倒是做了俘虏之后,李景肃跟他说了不少关于北茹的事,真是莫大的讽刺。

自从用强伤了他之后,李景肃接连几天都很安分,守着他精心照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他有意想多了解些北茹的风土人情,便也没有之前那么抗拒,多少顺着他的话题做些回应,李景肃便会心情大好。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有几分融洽起来,他这才知道李景肃不仅仅是北茹的大将军,还是北茹王刘辉的内弟。北茹现在的第一王妃李月柔,正是他的亲姐姐。

“……‘李’这个姓氏,是前朝皇帝赐给我们一族的。我们部族本就是北茹的第二大部族,跟随王族为前朝效力,功勋卓著,获赐李姓。历代北茹王的王妃之中,必定有一人出自我族。”

“原来如此。北茹王族的姓氏来自前朝所赐,这我知道。今非昔比呵!”

说得更直接点,相当于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前朝国力强盛,恩威并施压制了周边所有蛮族部落。然而近百年过去,改朝换代,自己的王朝立国时间虽然不长,却因为内斗不休,国力衰微、民生凋敝,周边民族自然不再承认中原的宗主地位。

李景肃看了他一眼:“若你的父兄能够励精图治,说不定我今日已经改姓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