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自然相视一笑,客客气气地行礼寒暄。刘辉接着说道:“今日孤叫你二人进宫,也是想叫你们彼此熟识。你们两人一文一武,日后都将是孤深为倚重的栋梁,不是外人!”
“多谢王上赏识。”司徒玮笑盈盈地看着李景润,“司徒玮本是囚俘之身,能够得到王上信任、提携重用,已是感恩涕零,怎敢不报效王上的恩德?我一个中原人,能与李副军这样的青年才俊同朝共事明君圣主,实乃三生有幸!”
“南燕郡王真会说话。”李景润淡淡地回答,“李景润无尺寸之功,被王上提拔为北军副军,诚惶诚恐。今后还请南燕郡王不吝赐教,多多提携。”
“不必客气了!你们两个都有大功!有大功!”刘辉大手一挥,“朝廷中那些老家伙不思进取,阻拦孤南下者有,劝阻孤登基称帝者更加为数不少,实在叫人厌烦透顶!新朝新气象。孤称帝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便是南下攻打颍州!若孤亲征,以景润为先锋、司徒玮为向导,何愁不胜!”
司徒玮面色不改,深深跪拜道:“司徒玮不才,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
李景润盯着他问道:“南燕郡王对颍州山川地理、兵力配置可有了解?”
“了解不深,不过并非一无所知。”司徒玮毫不示弱地迎着对方的目光,“若是为了北茹、为了王上的霸业,司徒玮绝无半点退缩!”
李景润目光闪烁,明白了司徒玮的意思。从这个长相异常艳丽的昱朝皇族身上,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觉悟。
无耻。
李景润知道自己出卖李景肃、倒戈刘辉的行为,不管是在族人还是在其他的北茹人看来,都只配得到“无耻”二字的评价。动手之前虽说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事后真正面对其他人有意无意投注过来的视线,他还是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拼命说服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整个李氏部族着想。不能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中原皇帝,让李景肃把整个部族拖下水。他们李氏贵为北茹第二大部族,代代出王妃、每战出名将,纵横汾水河畔几百年的铁血部族,怎么能被那些软弱无能、贪图享乐的中原人拖着一起堕落?
真要说起来,父亲李熙才是他对中原人深恶痛绝的起因。他不知道父亲从什么时候开始喜好男风,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成为父亲续弦的羊谊。或许从一开始,在他内心深处便觉得,父亲娶了一个中原男子成为续弦之妻,是对已经过世的母亲的侮辱吧。
大哥不以为意,小弟糊里糊涂,只有自己夹在中间,任由内心的愤懑恣意生长。
但他善于掩饰,谁也没看出,他表面上对羊谊谦和恭敬,对所有人以礼相待,但在内心深处,却对那个委身父亲成为他伴侣的中原男子,鄙夷至极。
看透他心思的人是李景荣。正是因为李景荣的牵线搭桥,他才接触到刘辉,得到密令,参与了他的计划。刘辉的承诺是事成之后,由李景荣的父亲担任李氏阿鲁达,李景润则接替自己父亲的地位成为首席安达。前提是李景荣联合他的岳父曲发,在襄城动手杀掉李熙、接掌李氏私兵。李景润的任务,则是假借护送之名,杀死颍州派来的死士,将司徒曳送回刘辉手中。
他成功了,可襄城却毫无动静。刘辉也着急,毕竟李氏是北茹第二大部族,李氏的族长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没法安心登上皇位。接连派了几波探子去襄城,始终也没传来什么好消息。刘辉和李景润都觉得是不是有必要让李景润率领中央军去襄城,这也是刘辉将他提拔为北军副军的原因之一。
刘辉当然很清楚驻扎在平栾的中央禁军中,真正听命自己的只有卜疆统帅的东军。西军的亓什云封可以留着慢慢观察,必须尽快解决的是北军的阖罗银。阖罗银对李景肃是出了名的忠心,刘辉本想等刘淼巡视边境、挟威而回之后,由刘淼出面撤换他,借此也能给刘淼立威。结果刘淼被东方的可浑部绊住,襄城的局面又不明朗,他必须尽快动手了。让李景润空降到北军担任副军,就是刘辉的第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