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饭局。

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谢惟。

他实在长得冷峻,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只是随意地坐着,就成为聚焦点。

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一身皮囊惹来祸端,但谢惟的好看与我的不一样,王生秦和徐丽会夸我漂亮,却绝不会拿漂亮这两个字去形容谢惟,谢惟是锋利的刀,是喧嚣的风,是浓烈的酒,他的好看带着刀光剑影的杀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谢惟亦抬眸看我,只是冷冷地盯着,没有多大的情绪,王生秦有些尴尬,想推我去坐到谢惟的身边,我僵硬着动不了,呼吸都凝固。

继而听见谢惟冰冷的音调,“王总四处打听我的喜好,就拿这样的货色来搪塞我吗?”

我像被扇了个耳光,脑袋嗡嗡嗡作响。

从那时起,谢惟就已经显露出他的劣根性,从此往后,更是变本加厉。

只可惜,我竟还以为他瞧不上我,为能逃过一劫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谢惟这头草原里最凶猛的猎豹,即将张开他尖锐的獠牙,一举将我擒拿。

4.

这场饭局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谢惟来这儿,似乎只是敲打王生秦,让他别透露出自己性取向,其实即使谢惟不说,给王生秦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谢家未来的接班人。

而在这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我只充当了一个哑巴的角色,我根本不敢去看谢惟,怕他真会如王生秦所愿把我带走,幸而直到饭局结束,除了那句类似于羞辱性的话外,谢惟仿佛没有看见我这个人一般。

他离开的时候,我偷偷抬头看了眼,恰好与他探究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让我想到动物世界里最凶猛的兽,沉着冷静,等待时机将猎物嘶哑进腹,在他的眼神中,我可能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幼鹿,既可饱腹,也供取乐,我被他这一眼吓得额头出了冷汗,懦弱地低头避开那泛着幽光的眼睛。

回王家后,王生秦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我没能引起谢惟的兴趣,骂得狠了,他甚至还想动手打我,是徐丽将他拦下来。

徐丽审视着我,像是重新思量我的可用性,又仿佛在懊恼藏了我这么多年,最终却只能卖一个平平无奇的价格。

那阵子我正值高二的暑假,还有一年我就能高中毕业,我还希冀着在这一年中能保全自己,高考考到遥远的城市去上大学,很显然,我当时的想法尤其天真,王生秦和徐丽养了我四年多,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宰,更别说让我远走高飞。

谢惟看不上我后,王生秦和徐丽就不再把我视为能卖出最高价的珍宝,他们又开始带我在各种光怪陆离的宴会上周旋,与之从前不同的是,这回徐丽不会再阻止那些作乱的手往我身上摸。

有时候那手摸我的脸,有时候摸我的手,更甚者,往我的衣摆里伸。

这些人,穿着最昂贵的衣服,却做着最下流的时候,而我就是他们盘中随时可以汲取的一道点心,价高者可尝。

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想来出了让王生秦和徐丽都十分满意的价格,在这一次的宴会中,他们让我当男人的舞伴,名义上是陪他跳舞,实际上在跳舞的过程中男人对我上下其手,我想躲,王生秦却死死看着我,那手从我的腰摸到我的臀,我仿佛能感受那层油得冒泡的脂肪隔着衣物在我的皮肤上滑走,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下,我再一次见到了谢惟。

他站在璀璨的灯光下,隔着人群遥遥的看难堪的我,我像是一只丑陋的被拔去所有羽毛的鸭子,在他的视线下无地自容。

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推开中年男人,疯了一般跑到户外狂吐。

我躲在了黑暗之中,听着大厅里优雅的音乐,这样的场景本应该令人心生向往,于我而言,却是阿鼻地狱,里面住着一只只厉鬼,总有一只会勾走我生为人的资格,把我同化成这人世间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