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娢还是想将压了多年的话倾诉出来,“陛下与臣妇虽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这情谊太轻,比不过江山之重,陛下身负家国重任,定不能情爱而放弃制衡朝堂。”
“阻拦陛下之人并非太后,而是陛下自己,为平衡朝堂、牵制世家,牺牲区区私情而已。”
字字句句都刺到明帝心里,他感觉心头细细密密的刺痛,“娢娘,你还在怪朕,这些年你从不参加宫宴,是不是因为不想见朕?”
崔娢恭敬,“臣妇不敢。”
明帝两指按在心口,靠在椅背上,缓和着气息,“天不怕地不怕的崔家娢娘,有何不敢。”
她再次提起,“臣妇所愿,还请陛下恩准。”
明帝点了点头,“娢娘所求,朕莫敢不从,圣旨稍后就到。”
“臣妇谢陛下恩典。”
“臣妇告退。”
崔娢打算起身离开,听到明帝的话语,“和离之后,你如何打算?”
“回博陵,家父年长,臣妇想陪在阿耶身边,伴阿耶颐养天年。”
明帝言语恍惚,眼神中无限怀恋,“博陵路途遥远,娢娘今日一去,恐是今生最后一面了。”
崔娢屈膝俯身,“还望陛下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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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左相府时,崔娢如释重负,看着困她二十余年的一方天地,心中无限苍凉,今日过后,她就能出去了。
江淮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来就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娢娘,你刚才去哪了?”
崔娢想要挣脱,却被他大力压制,“我刚才去了兴庆宫,去见了陛下。”
他双目猩红,情绪激动,手上力气极大,“你可曾记得,你与我成婚时的誓言!”
她用力挣脱,终于将他推开,“我当然记得,忘了的是你。”
“我崔娢既嫁你为妻,定当做好为人妻的本分,前尘往事一并抛却,旧日姻缘不再相见。”
“我江淮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生不纳二色,无异腹之子,只得一妻,生死不离。”
言犹在耳,当年海誓山盟如今只觉讽刺。
“我信守诺言,二十余年不肯进宫赴宴,是因为当年与我青梅竹马即将定亲之人,是当今陛下!”
“而你江淮远虚伪小人,借我阿耶之势平步青云,却在我失去孩子最痛苦时与旁人厮混床笫,你真以为你这些年所作所为我一概不知?”
“娢娘,你为何不信我,郑琼月并我之亲女,她……”
“圣旨到!”
明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手执圣旨而来,许是因为匆忙,额角浸出汗水,“请左相江淮远及夫人崔娢接旨。”
江淮远死死的盯着那明黄的圣旨,袖袍之下的拳头攥紧,崔娢先一步跪在地上等待接旨,他强行控制住身体跪下。
李公公捏着细嗓子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骤闻左相江淮远与夫人崔娢姻缘不合,夫妇离心,难以再续鸳盟,虽良缘天定却难抵心变,特允二人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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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战数月,肃王终于得胜还朝。
大军于七日后抵达长安。
肃王未封异姓王前,居住在兴宁坊,与江家比邻而居,小时候江容与兄长常与肃王世子陆明轩一同玩耍,算起来他们说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若不是陆家被封在肃州,或许江淮远会与陆家结亲。
陆明轩递了帖子邀请江容,七日后一起去曲江楼,看肃王得胜还朝的英姿。
江容兴奋不已,在她儿时印象中,陆伯伯就是战无不胜的盖世英雄,多年未见陆伯伯,她很是想念,没有半点犹豫的应下。
那日朱雀大街夹道两旁占满了自发迎接肃王的百姓,江容坐在陆明轩早在订好的包厢中,看着肃王身穿铠甲,骑高头大马,手持长枪,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感觉分外骄傲。
迎接英雄归来,她已然热泪盈眶,“明轩哥哥,陆伯伯真的岁月难掩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