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掉,忘不掉那暗镖没入胸口的痛,忘不掉心口止不住的淋漓鲜血,忘不掉躺在那里逐渐流失生命的感觉,她真的怕极了。
婚期是长宁三十一年的八月初十,前世她死于长宁三十三年的四月初五千秋宴,也就是说,如果她改变不了嫁给萧显的必死结局,那就至多只有一年半的命了。
不行,绝对不行。
生命才是最为珍贵的。
重活一次她绝对不能活的如此糊涂、如此短暂,她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
稳妥起见,她一定要在长宁三十三年千秋宴前与萧显和离,这样她就不必以裕王妃的身份赴宴,甚至不用赴宴。
一年之内,她定要萧显履行承诺,为崔氏一族翻案,接着便与他和离。
江容披上外衫,回到床榻上抱起她的小枕头,见值夜的汀芷睡得正熟,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母亲的院子离她的很近,她借着月光一路前行,穿过长廊,影影绰绰看见屋内的灯还燃着,她也未就寝。
女儿即将出嫁,崔娢心中不舍,起身翻出来一个保存妥当的匣子,里面是她为阿容做的小衣服。
一转眼,襁褓婴孩到了出嫁的日子,嫁得还是皇家裕王,让她不由得担心。
江容拉开门帘、绕过屏风,一把就抱住坐在灯前的崔娢,黏黏腻腻的唤道:“阿娘~”
崔娢先是一愣,紧接着温柔的将她抱住,替她捋顺额角的碎发,“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江容坐在她身边,单手托腮一副娇俏小娘子姿态,“一想到明天就要嫁人了,心里难过。”
“养你千日,终有出嫁一日,阿娘又不能将你永远留在府里。”崔娢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慈爱温柔,“在裕王府不比家里,你一定要收敛性子,切莫与裕王起冲突。”
“自然谨遵。”
冲突自然一定会起的,她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萧显算计她,还不还手吧?
但她定是不能在母亲面前表露,不然会让她徒增担忧。
崔娢稍稍安心,“无论我嘱咐你多少,终究还觉不够,我只再说一句,入苑坊与兴宁坊距离很近,如若裕王府待得不顺心,便回家里,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入苑坊是是诸亲王住所,兴宁坊是达官显贵的住所,虽然有坊墙相隔,但实际上距离很近。
“还是阿娘好。”江容埋进母亲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觉得分外安心,“阿娘,你嫁我阿耶前也很紧张吗?”
崔娢回想片刻,温柔的说:“自然是紧张的,不过相处起来,你阿耶性情温和,待我不错,平时对我不会过多约束,我还是可以随意出门。”
“那阿娘你怎么很少出门?”江容好奇问道。
“因为阿娘……不想出门。”崔娢回答。
“……”
因为明天一早就需要开始准备,崔娢拒绝了江容想要留宿的请求,将她赶回了绛雪阁。
江容揣着满腹心事,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八月初十,裕王大婚。
裕王府在长安东北角的入苑坊,接亲的队伍从坊南门出,过了条街,浩浩荡荡进了兴宁坊北门。
鼓锣响震天,礼部派的迎亲队伍极为卖力,进了兴宁坊更是响彻云霄。
左相府门用大红绸缎装饰一番,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红绸缎,整体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与皇家结亲,嫁与裕王为正妃,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站在门口迎接的左相却有些担忧。
因担心江容命格太轻、裕王命格太贵,她被裕王命格相冲,恐伤其身。
他求释因大师帮忙算算,算得出来得卦象十分奇怪,一念死局,一念生机,生死一线,皆为命数。
释因大师解签,江容因先天受命盘影响,天生命格轻,本不适宜嫁与命格贵的皇室中人,但二人命格暗藏玄机,不是简单的相冲、相合可以一言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