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她甚至觉得从未了解过他。
至亲夫妻,至疏情感,除了敦伦时的极尽欢愉,她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将茶杯放在桌上,杯中茶已然凉透,她自嘲一笑,前世求他真心求的命都没了,今生她还敢妄想?
真心两个字,怕是萧显从来没有,他一直所求都是紫宸殿万人之上的皇位。
她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香味减半、口感微涩,微凉的感觉沿着喉咙滑入心底,浇灭试图死灰复燃的火苗。
心如磐石,她不可因为与他成婚圆房发生改变,无论嫁与何人,这礼都是要成的,日子都是要过的。
萧显晚上过来,定不能让他轻松如愿。
做一次,说一句,这密诗要是首律诗,八句过后她不得累死在床上?
不多时,汀芷端着食盒轻手轻脚的进入殿中,关门时还特意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汀芷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光是闻着就很苦,娘子怕苦,她还备下了一碟蜜饯。
“药熬好了,娘子当真要喝?”汀芷盯着这药,眸色困惑,娘子与裕王才刚刚成婚,正是柔情蜜意孕育子嗣的好时机,她喝避子汤,明显就是不想要裕王的子嗣。
江容黑眸沉沉,为了来日能不留任何牵绊的离开,她不能与萧显有子嗣,“熬药的时候没被人瞧见吧?”
汀芷答道:“没有,当时只有我一人在,我将药渣埋在后院的花丛里,添了土,旁人看不出来的。”
“那就好。”汀芷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那药方要是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整碗药一饮而下,苦味过喉艰难吞咽,她一连吃了三颗蜜饯才堪堪压住。
这药本该昨晚行房后就喝的,如今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晚上再备一副,嘱咐汀兰送水的时候悄悄用食盒带进来,千万别让人瞧见了,尤其是萧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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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遗指挥着将饭菜摆在披香殿,萧显坐在她对面,面色如常的吃着饭,一顿饭吃完后,发问道:“明日回门,东西我已经备好,可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
江府几人他都很了解,需要注意的自然知晓,但他表现太过了解很是反常,还是需要从她口中得到这些消息。
府内常住人口只有她的阿耶阿娘和阿兄三人,不过因为她成婚,江家二房三房从淮阳前来观礼,最近在府中小住,萧显陪她回门自然是能见到的。
和前世一样,三人脾性喜好江容都和他说了,但二叔三叔一家,她不常去往来,对此并不了解,只能靠他随机应变。
末了,她多补充了一句,“回府时,你不许看我族中姐妹,不许与她们交谈,不许对她们笑。”
“好,你在我身边,我谁也不看。”萧显嘴角微扬,笑着应下,觉得她嘴硬但吃醋的样子更是可爱极了。
她记得前世她死后,江氏为了维系和新皇萧显的关系,将二房嫡女江安送入宫中。
江安比她小一岁,生的眉清目秀、小家碧玉,明年方才及笄,这次跟随二叔一同前来,江容还在府中见到她了。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前世萧显在她死后,带来一个六七岁左右小男孩称作她的继子,萧显登基后,她被追封为皇后,记在她名下便有了嫡子名分,不知道这孩子是后宫哪位妃子所出,让他如此费心筹谋,连她这个死人都算在局内。
江容黑眸几度变换,最终敛下万千情绪,“你不用太过担心,你是亲王,我是臣女,万事均以你为先。”
“你说的不对。”萧显正色纠正道:“你是我的妻,我万事以你为先。”
腔子内心跳如鼓,她不敢回应,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饭,试图将这不安的心跳平复回去。
饭后,记着白天在凉亭的事,她不愿和萧显去院中散步消食,从搬来的箱笼里找出几本未看完的话本子,靠在软榻上看。
抬眸见萧显未走,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