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与她们逆向而行,为了让路,自觉地退到靠着扶栏的一侧。

行至于长廊转角处,恰好迎面撞上一位同样手捧托盘、步履迟疑的宫女,她低着头,没有留意前方行来的人,一个不小心,手中的托盘与云英的食盒撞到一起。

砰地一声,猝不及防,托盘上的酒壶倒下,酒液汩汩蔓出,积聚在托盘上,串珠成线,自托边缘落下来,一下便将那名宫女的裙摆打湿了。

反倒是云英,因为手中提的是食盒,撞了一下也不碍事,完好无损。

“哎呀!”宫女低呼一声,看着自己的衣裙,一下慌了神。

翠绿的颜色,一旦湿了,那一片变深,在灯下十分醒目。

“衣裳脏了,这可怎么好,到庭中便是失仪,定会被责罚的!”

那宫女急坏了,下意识想责怪对方,可一抬头看到是云英,愣了愣,硬生生将责怪的话又咽了下去。

“快快先寻个人去替你吧,方才有内官来报了,圣上马上就到,要与众进士同饮,酒耽误不得!”旁边的宫女步履匆匆经过时,出声提醒。

这话没错,可那脏了衣裙的宫女一听,却更要哭了:“这样的差事,谁肯替我去呀!”

她负责的正是那个叫孙惟合的进士,其他宫女已都知晓此人品性低劣,定不会愿意替她。

云英四下看了看,走近一步,将自己的食盒搁在一旁,替那名宫女将托盘上翻倒的酒壶扶正,轻声说:“我替你去吧。”

那名宫女呆住了。

“你去重新换一壶酒来,我替一替你,你去换身衣裳便来。”云英微笑道。

“可是,那个孙进士,他”

云英在她的肩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一下:“无碍,我是东宫的乳母,你们的管事姑姑不会为难我,你快去快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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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庭中,圣上终于在众人的行礼声中,来到最高处的凉亭中。

望着一张张年纪不一、相貌各异,却都含着殷切期盼和敬仰的脸,萧崇寿微微抬手,扬声道:“都起来吧。”

一片谢声中,众人方直腰起身,回到座旁,却没有坐下。

圣上到来之前,是有内官提前来报过信的,是以众人都能稍作准备。

萧琰已提前回到座上,傅彦泽也已饮过王保特意让人悄悄搁在他案上的一小碗醒酒汤,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寻常。

“你们都是今岁科考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不枉十余年的寒窗苦读,往后,诸位入朝为官,便不再是从前在书斋中只读圣贤之书的学生了,而要拿出兼济天下的胸怀与担当,替天下百姓谋福祉。”

萧崇寿沉沉数语,再度引起诸位进士们的齐齐称赞与应答。

他遂捧起酒杯,冲众人示意:“这一杯酒,是朕敬诸位学子。”

说罢,捧杯饮下。众人立即一同满饮。

接着,又单独敬了状元一杯,便算过去。

这二百余名进士,除却一甲三人将来兴许能长留京中,其余至少一半人只能做个地方小官,终其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一次得见天颜的机会。

“好了,不必拘束,都自在些吧,朕坐片刻便走。”皇帝说完,不再同进士们说话,而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席间究竟如何情况,他方才已听人说了宴上大致的情况,知晓太子给孩子拜了老师,也知晓大多进士还是更青睐太子。

他的一番苦心安排,大多时候总能被太子挡回来,他们父子两个之间,好似生来便是相克,怎么都不对盘似的。

倒是阿溶,活泼可爱,天真单纯,那无害的样子,更能教人展颜。

孩子聪明得很,明明不大见他,却难得有记心,此刻被一名内监带着,一对上他的目光,圆圆的眼睛便弯起来,脑袋歪歪,小手指也指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开始叫:“祖、祖、父!”

竟还记得。

萧崇寿眉眼间流露出温情,今日皇后不在,他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冲那内监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