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寿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不禁凝了脸色,沉声问:“太子何故自责?”

旁边的萧琰亦神色莫测地看过来。

只听他道:“昨晚宴上之事,儿臣自感愧对穆氏,父皇有所不知,穆氏之父,乃是罪臣穆正己,当初,穆正己因儿臣之故,受到重罚,如今,他膝下独女为儿臣悉心照料阿溶,儿臣本该善待于她,岂料还是令她受到如此轻视欺辱,儿臣实在心下难安。”

听到“穆正己”三个字,有少数朝臣便已想起来了。

此人虽非朝中要员,名声不显,但当时因判罚有些过重,给许多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萧崇寿起初还有些茫然,只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还是一位坐在前列的御史低低提了几句,才让他想起当年的事。

“原来是他……”

时间久远,对于天子而言,他决定过太多人的生死,每年全国需判死刑者,都要交至宫中御笔亲批,他自不可能个个记得。

“父皇,儿臣当年年少无知,不懂朝政,只凭一股义气便上疏父皇,恳请父皇饶恕儿臣的老师,指责穆主簿行事粗疏,为求自保而脱他人下水,如今想来实是冲动,父皇为令儿臣牢记此事,吸取教训,特命严查重惩,这才使他全家皆因此受到牵连。此事归根究底,都是儿臣年少所犯之错,当时不知身为储君所担之责,连累无辜之人因儿臣的任性而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儿臣心中实在愧疚难安!”

一场十几年前的旧案,一个从七品下的小官,太子却能从年少记到如今,甚至还会为了此人,当着朝中众臣的面,主动提起,一时令许多臣子们都感慨不已。

“太子仁善,竟将这样的事都铭记于心!”

“是啊,年少知错,至今仍能改正,真乃君子之风!”

“国之根本,如是方能令万民心安!”

面对一声声赞美,萧崇寿的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的决定分明是他做的,太子此举,简直是要他这个做皇帝的自惭形秽!

“好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如今再要争论,又有什么用?”他不耐地摆摆手,“横竖穆正己是犯了罪才被黜落,也不算多冤枉,既然他的女儿抚育阿溶有功劳,给她稍抬身份便罢了,总不好让天下人瞧着皇孙的乳母还是个罪臣之后。”

此话便算是将事情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