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行宫中,根本没有什么怀了身孕的燕禧居宫女,从头至尾,都不过是穆娘子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等着看靳昭的反应,趁旁人还未等得不耐烦之际,再度冲靳昭行了一礼,转身回了属臣的队伍中。

?[138]入城

寒风中,靳昭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面色仍然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惊涛巨浪。

傅彦泽并未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但他只稍一思索便懂了,这是在告诉他,真正怀有身孕的人,是云英。

也许是出于多年来对太子习惯性的感激和信赖,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傅彦泽的话。

可是傅彦泽与他无冤无仇,甚至过去也算得上有一两分交情,为何要骗他?难道,在他离京的近一年里,傅彦泽已暗中倒向了吴王那一边?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许州一事,傅彦泽应当也同时对吴王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他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轻易相信旁人没有根据的只言片语,毕竟,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抉择,可是,不知为何,耳边有个隐约的,无法完全按下去的声音,正悄悄提醒着他:

也许,傅彦泽说的都是真的。

至少,以他多年来对太子的了解,这的确符合太子的行事风格……

“靳将军!”又一道饱含情绪的嗓音将他暂时拉回神来,“一别多时,如今总算回来了,我等终于可以放心了!”

是另一名东宫的属臣,资历很老,年岁亦长,也算是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将军之位的,对于他的归来,更觉如吃了定心丸一般。

靳昭维持着面色的平静,冲这位属臣点头致意。

他已尽力让自己忽视耳边那个提醒的声音,可是,在离开时就已深埋心底的那颗种子,到底还是悄悄生根发芽了。

那是压在心底柔软处的一粒沙,让他不能不介怀。

其实早在和云英将话说开,各自分别的时候,他不是没料到会有今日。他不是多么大度多么洒脱的人,对她有身孕一事,也有难以克制的酸涩和嫉妒,可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他再不甘,也无话可说。

真正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太子明明已将她要了去,却连她有身孕这样的事,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还要借着别的不知名的宫女的身份来掩人耳目。

也许将来随着殿下践祚,情况会有转变,可眼下,本也不必再有太多的顾虑同吴王之间的争斗,眼看已到最后关头,根本不会再太多地受到这些虚名的影响……

就在他不时神游之际,殿前陆续赶来的文武官员们,已各自站到相应的位置,面朝延英殿正门的方向,等待最后的情况。

此番召众人入宫,用的也是替圣上祈福的理由,眼下,延英殿内外,经幡猎猎,念诵之声不断,在寒冷的冬日傍晚,形成一股既沉重,又紧张的萧瑟氛围。

从各地入京朝见的武将们,也从暂居的宅邸、驿站赶来,此刻正站在一起,乍看虽与京中的文武官员们不分彼此,可再细看一眼,就能发现两边队伍之间一道不太明显的分界线。

其中,站在地方武将最前面的,是官拜陇右、灵盐二道节度,手握十万边军,镇守西北多年的大将军徐胜。

他面色肃然地站在阶上,冲四下看了看,仿佛在找人似的,过了片刻,在众人都不再出声,周遭只闻僧人念诵之声的时候,他忽然提气,沉声喝问:“敢问太子殿下,为何不见吴王入宫侍奉?”

话音落下,一旁的京官们纷纷侧目,面含震惊地看着他。

而站在他身后的地方武将中,有几名悄悄挪动脚步,站得与他拉开少许距离,也有另外几名,毫不畏惧地附和。

“是啊,圣上素来钟爱吴王殿下,这等时刻,怎能不容吴王入宫探望!”

“听闻从广陵赶来的吴王府兵队伍,今日已抵达京都城外,大雪天里,缘何未见其入城而来?”

京官之中,齐慎年迈,受不得风寒,已被请入延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