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二人生在大周国祚已逾一甲子的时候,又从出生起便注定是冤家对头,没有回旋的余地。

夜晚,天色渐凉,主帅营帐外生起了篝火。

靳昭带着傅彦泽来到萧琰的营帐中,三人围坐一处,再加上一个折冲都尉,一同交代许州一带的情形。

萧琰手中有三年前由许州随方志一同上交到朝廷的地形图,折冲都尉熟悉各折冲府的情况,傅彦泽身为土生土长的许州人,出来前,因辗转过几个县找出路,多少知道各县被围困的百姓的情况,至于靳昭,则已沿着叛军外围摸了一遍。

三人前后一阵交代,慢慢将那几张本不算太细致的地图填得满满当当。

很快,那三名前去追击逃走的那名贼寇的骑兵也回来了,果然如萧琰吩咐的,紧追出二十多里路,再佯装马匹筋疲力尽,再难奔波,将那人放回山里去了。

待那三人下去歇息,折冲都尉才问:“殿下特意说了‘运军饷’,又让那名逆贼回去,可是已有了计策?”

“原本只是随手埋了一笔,还未想好到底如何做,”萧琰的目光在地图上一扫而过,对行军路线已心中有数,嘴角扯出个随性中带点志在必得的狂妄,“如今倒是完全想好了,只管引蛇出洞,便能一举歼灭。”

折冲都尉一时惊讶这位年轻的皇子,在那种时刻,还没想好就敢先让人去做。若是换作旁人,多少要教人觉得太过轻狂儿戏,可不知怎的,想起方才对着地形图分析周遭形势时,他竟觉此计兴许真的能成。

“那我等便严阵以待,只等殿下下令了。”都尉也不多问,便要回去检查底下将士们的情况。

行军打仗,最忌泄露军机,既然主帅心中有数,他便安心了,别的不必知晓。

靳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本也不是萧琰军中一员,更与其立场不同,自不能稍有逾矩,待折冲都尉一走,便也对傅彦泽示意,起身要告辞。

就在他从临时充当案几的矮小土堆边站直身时,他那件稍有些沉的军甲侧边,竟掉出个洁白的物什。

那物什轻飘飘的,在柔和的火光下闪着一点独属于丝锦的光泽,掉出来时,帐外恰有一阵秋风吹来,沿着才被折冲都尉掀开,还未完全合拢的帐帘缝隙卷进来,卷得那物什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最终落到中间那盖了油布的小土堆上。

竟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锦帕,帕子一角绣了朵铜钱大小的流云,正朝着上面,细腻的针脚与这个布置得粗糙简陋的帐子格格不入。

靳昭没想到此物竟会在起身时掉落出来,不由皱眉,赶紧弯腰捡起。

身上分量不轻的制式军甲随着动作漏出底下穿的胡服的边角,胳膊之下,侧身之处,已破了一道口子,想来是先前同那群盗匪撕打时不小心扯破的,难怪这帕子会掉出来。

只是,还没等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锦缎,对面的萧琰已先他一步,拾起那块帕子。

只见他低眉端详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挑眉:“想不到中郎将在外行军,竟会随身携带这样的东西瞧着不像男子会用的,倒像是女子之物。”

靳昭没有立刻说话,从他手中接过帕子,重新放回怀中,方道:“让殿下见笑了。”

萧琰觉得他在萧元琮身边待久了,也学了那一套语焉不详,好让人猜不透的架势。

“中郎将一直跟在大哥身边,想来性子也学了九成。我没记错的话,中郎将当和大哥一样,平日不近女色,难道是我记错了?”

如此,靳昭没法再避而不答。

“没想到殿下竟这样关心臣的私事,”他顿了顿,心中有一闪而过的犹豫,“所谓不近女色,大约说的是臣平日不大光顾平康坊的秦楼楚馆,偶尔去一回,也只是与营中的兄弟们饮酒罢了,倒令臣有些羞愧,到底是七尺男儿,若当真半点不近女色,恐怕要惹人笑话了。”

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拱手行礼:“臣有差事在身,不敢久留,殿下在军中,更是半点耽误不得,明日就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