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上京探望谣谣,你跟来干什么?”叶采薇不理他的退让。
秋风已经吹散了她许多的不适,她将帘帷拉好,转身坐定,“你不是要在家丁忧的吗?就这么把游娘子一个人丢在歙县?”
“她从小就跟我念叨阿爹、大哥,现在他们能地下团聚,她早就把我忘了。”容津岸淡淡回答,一面垂首,像是在自己的袖笼里掏着什么,“还有秋闱案的事并非完全落下帷幕,我上京,自然有我自己的事。”
叶采薇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也跟着退让:
“是,我一介民妇,也只有借你容阁老的光,才有资格在官道上行车,沿途住在方便的官驿。”
还未出发时,叶采薇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上次刚到应天时寄给温谣的信,其实早已被容津岸拆读。
但她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上,都不认为他会为了胁迫她上京而对温谣下毒手。
然而心中实在不宁,担心温谣因为有孕陷入陷阱,或许不是个不幸的意外,而是遭人暗害……
眼前忽现一物,一枚黄栌色的小袋。
是容津岸才从袖笼里掏出来的,他平淡示意:“想呕吐就闻闻,我不知道管不管用,试试。”
叶采薇狐疑着接过,上下翻看,不过寻常的布料,也没有任何刺绣纹饰,但针脚熟练细密,不像是在外面买到的香囊香包等物。
置于鼻间嗅闻,扑鼻生姜的辛辣,却又被淡淡的桂花香冲散了些许,还佐以柑橘皮的清甜,舒缓呕吐不适,几乎立竿见影。
“这是……你做的?”叶采薇不由蹙眉。
因为出身寒微、少时家贫,容津岸的针黹手艺一点不输娘子闺秀,当年还在国子监读书,他的衣衫缝缝补补,都是自己动手来做。
“辗转难眠,不若找点事来打发时间罢了。”容津岸淡淡。
叶采薇想到他那无法入眠的毛病,这几晚她都未与他同榻,所以他这么说,是拐了十八个弯,邀请她?
这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
不过,既然他不肯低头,她也不会低头。
尤其是从前,她还主动低头过数也数不清的次数,委屈死了,她怎么肯再来?
“柑橘是秋冬才有的果子,眼下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新鲜柑橘皮?”叶采薇想到旁的,柔荑轻轻捻着那小小的囊袋,奇妙的触感。
“燕北那边已经有产,贩到应天,离开的那日容文乐买了几个。不过物以稀为贵,我一人独享了,没分给你,叶娘子不要见怪。”
优哉游哉的姿态,又是明目张胆地阴阳怪气。
叶采薇才懒得搭理他,忍不住又嗅了嗅那囊袋,不得不暗自承认,效果确实很好。
她喜辣,不爱吃柑橘;容津岸一直不喜人手制作的甜食,却对许多蔬果情有独钟,这珍贵的柑橘被他享了独食也没什么不妥。
热孝之中的人,酒肉戒断,多吃一点喜欢的柑橘,总是可以的。
再说食指大动是好事,当年叶渚亭暴死狱中,她难以接受骤然失去父亲,在守丧期间,几乎茶饭不思,不断消瘦下去。
他们的马车前行,片刻不停,仍旧摇摇晃晃,叶采薇却好了许多,不再有想吐的不适。
“当日,离开京城南下东流,是不是也坐了这么久的车?”很久之后,容津岸突然问,嗓音沉得像水。
叶采薇匆匆回神,那囊袋在素手中攥紧。
“我不记得了。”她淡淡吐了五个字。
这并非敷衍,是实话。
离开京城的时候,她的心病已经很严重,整日整日枯坐,对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已经麻木,感知甚少,无从察觉。
在房内坐一日,和在颠簸的马车上坐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走的陆路还是水路?”
“走走停停,还是在赶?”
“寒冬腊月,赶路可比现在难上不少。”容津岸一口气说,自问自答,叶采薇没有搭理,他又沉默。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