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此被人认了出来,还是叶采薇的学生,她记得叫佟归鹤的:
“七奶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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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采薇被带入的房间,并不是当年与容津岸婚后所住的那一个。
其实,岂止是单单的一间卧房,就连整个容府上下,相较当初她离开时,经过五年的春秋也几乎完全变了样,她根本找不到路。
而方才容津岸安置叶琛的那间房,似乎也是早就备好了的,细节之处,全是为一个稚童精心考量过。
旧物引人怀想。
当年,叶采薇与容津岸婚后所居的那间房,一应布置,全是游秀玉在精心操持。
叶采薇那时候还病着,实在无心考虑这些旁的,而容津岸向来追求“极简”,更不会主动探听叶采薇的心意,游秀玉身为婆母,虽然对这桩婚事的前因后果颇为不满,但也希望他们新婚燕尔能多些生气,便做主布置了一切。
目之所及艳丽而大方的红色,主大喜,却亲眼见证了婚房的男女主人,从成亲那日起,一次也没有行过任何“喜事”。
是以,即便容津岸早就认识了柴先生,也从他那里得到了男子服用之避子丸的馈赠,却也从很早起便停了药,甚至那药瓶被遗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积了厚厚一层灰。
因为从来主动的叶采薇把自己收了起来,沦陷在无边的、沉闷的海里,他触不到她,更不会主动求。欢,永远保持着清高自持的姿态。
他们当然不可能再追求什么子嗣,来让这桩已经惨淡至极的婚事雪上加霜。
被容津岸抱入房的起初时间里,叶采薇打量了几下。
和当年国子监的寝房一样,极简的风格,没有半点奢华,也没有任何摆件,入目雪洞一般,说这是内阁阁臣、天子肱股的卧房,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但这样一来,那头的角落里,一面巨大的落地铜镜便显得格外突兀。
叶采薇心下猛跳,一些微不足道的片段,在她脑中闪过。
但同时,她也被男人放在了一处柜架上,那高度,让她可以对他微微俯视睥睨。
然后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其实重逢之后,他们难得有这样沉默却认真的对视,眼波流转,像是手里各自攥着一条绳索的两端,谁都想把对方拉过来、处于自己的掌控,但双方较上劲,没有人愿意妥协让步。
绳索受力,终有被拉断的一刻。
叶采薇知道他眼底盘桓的是怒火。
她搞不懂他这样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但其实,从她认识他开始,这么多年,她也没有真正懂过他情绪的来源。
他不告诉她,即使她问了他也不告诉她。
这让叶采薇也生出了无边的怒意。
虽然搞不懂他情绪的来源,但有一点她肯定,这人趁着叶琛熟睡把她单独带到他的卧房,是要继续和他做快乐的事。
她之所以没有反抗,和在上京的路上一样,是觉得她也偶尔需要这种快乐。
但她不该是他无端怒火发泄的对象。
她本就对他无可奉告,承着他被怒火炙烤的目光,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我管你算什么账,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但奇怪就奇怪在,明明是严厉的命令,她的尾音却是在颤抖。
颤抖……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她竟发觉自己有些心虚。
心虚什么?
她想推开他下地。
素手刚刚触碰到容津岸的肩膀,便被他强硬的拿开,还有他的话:
“叶采薇,你真是有种。”
不同于她的色厉内荏,他的嗓音清润,但分明铿锵,光是简单的几个字,足以泄露他满腔的怒火。
“是我小看了你。”然后他又补了一句,几乎咬牙切齿。
“叶采薇,原来你这么有能耐。”这次换成了冷嗤,是他一贯爱用的语气,“但孩子不会说谎,看在你为我伤心落泪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