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幼时与你见过。”
青衣曳曳,他说道:“当时父亲带我前去拜谒宋大人,两家欲结下姻缘,我偷跑去阁楼,就见你被嬷嬷用戒尺打手心,哭得泪汩汩的。”
女孩两角扎着小髻,穿着广袖羽衣裙,衣服比小人儿还宽大几寸些许,花苞似的粉粉嫩嫩,因踩错拍子,被嬷嬷严厉训斥,哭得直打颤儿。
宋华胜垂低眼帘,素指攥紧袖口,盯着脚上的绣花鞋。
灰烬被寒风吹散,裴徽琮捂袖,清峭的眉梢轻蹙,止不住咳嗽,嗓音略带歉意道:“我身子骨不大好,所以与你下庚帖是青云,他辜负了你,我很抱歉。”
宋华胜摇摇头,递给他巾帕。
“裴公子不必说这般话,我心里早就不在意了。”
趋利避害,为人的天性,她明白,宋家的命数将尽,怨不得任何人。
“等你病好,我会带你出汴京城,全当是替青云还了恩怨。”望着绣帕上的点点血渍,裴徽琮笑道,“我时日无多了,只能尽力弥补你。”
自由可贵,他不忍见她陷入泥沼。
他思索片刻,说道:“元日过后,我们便动身。”
第二十二章出城
送冬来春,便是元日。
恭贺元年,千岁万岁,椒花颂声。
质明时分,宋华胜被白芷喊起身梳洗。
“姐儿,今日元日,虽说大夫人和大公子不在身侧,讨个喜庆的彩头,明年定会事事顺心。”
簪花的手顿住,白芷犹豫道:“姐儿,当真要走吗?”
“裴公子重情义,李娘子良善。”宋华胜对镜端凝片刻,倏地发觉青丝间已掺杂几根白丝。
“相识甚为欢喜,亦已足够,我自身一摊烂事,莫要牵连他们。”
白芷心知,姐儿心意已决,她自是拗不过姐儿。
药铺元日打烊,正厅堂内,李娘子正给仆役们分发红包。
宋华胜拎着袄裙上前,行礼道:“李娘子顺安,愿尔祯祥,岁岁如常。”
李妙凝把袂而握,搀扶宋华胜起身,将红包塞入她袖袋中,喜气盈腮道:“去去晦气罢。”
似是欲言又止,她拈着绣帕掩眸,含着哭腔儿道:“裴公子的心意,我亦能大致猜个七七八八,也了却了纠缠的心思,此去一别,怕是再无消息,望你们一切顺遂无虞。”
捏紧掌心有明显份量的红包,宋华胜复推了回去。
“李娘子心善,定是会有福报,但我是累缀,莫要与我牵扯过甚,李大人实乃忠良,怕是耽误了李家的似锦前程。”
“我今日前来,是与李娘子告别的。”宋华胜指向身旁白芷的包袱道,“宫中摆宴,谯门看管不严,趁鱼龙混杂之际,便于出逃,此事莫与裴公子告知。”
“这……”李妙凝欲语凝噎。
私心涌起,她眼睁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
二人骑着良驹马匹,避开街巷人潮,身着黑衣,面戴鬼脸,直至谯门。
宋华胜从袖口掏出玉牌,朝着门役厉声道:“陛下有令,锦衣卫出行追捕,还不速速放行。”
门役狐疑道:“可有文书证明?”
杜大人下令严查,不可放过一丝一毫。
宋华胜脸色稍顿,指腹捏紧缰绳,随即呵斥道:“宫中小报,宋氏罪女出城而逃,陛下亲谕擒拿,尔等若耽误了时辰,可要以死谢罪。”
门役神色怳怳,忙不迭打开城门,递上一壶好酒,谄媚说道:“下官不敢耽误大人,望大人于圣上面前替下官说说好话。”
“还算有点眼力劲儿。”
马蹄渐远城关,向西北一路驰骋,宋华胜绷紧脸色,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临近汩汩溪流,掌心扯紧缰绳,马蹄停步。
“后面路途须步行。”
宋华胜将二人的黑衣鬼面放置马匹身上,掬一捧清冽的溪水净面,抹去一脸风尘仆仆。
她掏出馕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