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分离,他早已不记得孩子的样貌,连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的样貌都模糊。即使他无数次在街头巷尾擦肩而过,即使他分明有片刻定格在素未谋面的骨血身上,他不认得,那种深深地不可修复的无力感。
死寂的书房在漫长等待中鸦雀无声,灌入的微风在无声世界里几乎清晰可闻,半小时后,保姆在楼下喊,“夫人,有一位男士找您。”
原本陷在椅背闭目养神的许崇文,顷刻坐直身。
我应声,“青姐,你带他上来。”
保姆引领江闻进入书房,她嗅到气氛的微妙,半分没停留,蹑手蹑脚退下,还关上了门。江闻不露声色看了我一眼,我转过身,面不改色介绍,“崇文,你心心念念的人,我找到了。江闻,那是你父亲,许崇文先生。你在报纸上见过,对吗?”
江闻的视线移向许崇文。
后者像被按了静止符,任由他生疏又复杂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徘徊。
商人的特点擅于收敛情绪,在不适宜的场合收敛锋芒,在适宜的场合大出风头,纵然许崇文万分期待这一幕,期待了三十年,当这一幕真切上演时,他又比任何人都冷静。
他在桌后岿然不动,带一丝怀疑,一丝考究,打量面前的男子。
刺眼的阳光笼罩住江闻,他像一尊雕塑,眉目的十之二三像极了许崇文的深沉。
我叮嘱了尹正梧,培训江闻的神态、举止、说话的抑扬顿挫,仿着许崇文的翻版教习,硬件软件齐上阵,最容易激发一个古稀之年的男人对自己青春时代的缅怀和熟悉,这种熟悉会事半功倍。
尹正梧办事得力我一早清楚,可江闻短短的三日焕然一新,属实超出我的预期。
货好,我底气也足,“崇文,他是你小儿子。我在阑城边境寻访几百户人家,挖到他的下落。”
许崇文眯着眼,“边境。”
我镇定自若,“他幼时偷渡到东南亚,在东南亚的贫民窟待到五六岁,据说常有国内的保镖在东南亚的华人聚集区张贴启示,探寻他和他母亲的踪迹,他们惶恐不安,又偷渡回国内,辗转了几座城市,在阑城定居。”
我主动问江闻,“你多大了。”
他音色极低,“三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