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那样, 在灾难后浮出水面,带着创伤继续讲述故事,而非把自己钉死在执念上。

“莫比·迪克永远不会被亚哈征服, 毕竟它只是在海洋中四处遨游的一头鲸,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意义范畴。同样的,你试图征服的‘我的爱’也早已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实体,你的执念越炽烈,爱的对象就越虚化,最后只剩下一面映照自己孤独的镜子……”

“够了,小川。”荣峥打断他,苦涩一笑,“说这么多,你不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么。”

孰料程川却摇了摇头:“不,我信。”从他愿意为他付出生命那刻便已相信,“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刚分手那会儿说的‘我并没有自己以为、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是骗你的,事实上我曾经很爱你。

“圣路易斯那时给你一拳后说错看也不全然正确,在一起那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寡情薄幸,但还是爱你。所以你是值得被爱的,不要因为被我分手而否定自我……”

他越说,荣峥越是绝望。他看过程川的日记,自是清楚对方怎样毫无保留爱过自己。但他知道和听程川亲口说是两回事,可以坦然回首,大方承认,说明他真的在往前走,不在乎了……

“我没有否定自己。”荣峥吞下一切痛苦情绪,强撑着笑容一举杜绝程川的意图,“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小川。亚哈对抗的是命运的象征,他注定无法与白鲸对话,但我渴望的是重新与你建立理解的可能。你并非莫比·迪克,我也不是船长,我们是两个能彼此回应的人。你嘴上说信我爱你,行为表现依我看也没那么相信嘛,还有两年多呢,你不用着急赶我。

“另外,我不赞同你对于亚哈的解读,疯狂恰恰证明了人类不甘心沦为命运的傀儡,他的悲剧性在于他试图以凡人之躯挑战神性秩序,在我看来这种勇气本身具有存在主义式的崇高。假如连对爱的坚持都要被斥为‘亚哈式的错误’,那艺术科学信仰等等这些人类的一切超越性追求岂不是都成了笑话?《白鲸》的结局在亚哈出海时就已经注定,可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的故事还没写完……”

谁都没法说服谁,俩人只得暂时闭嘴。

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来拍鲸鱼,有不少成片很好,裁剪一下调整构图便能发布的程度。一个小遗憾是没有提前申请无人机飞行许可,少了一些远景的震撼,不过无伤大雅,程川整体对今日的拍摄十分满意。

蓝调时刻,两人回到马德林港住宿。

恰逢周末,海滨有集市,吃过晚饭后程川与荣峥去凑了热闹。

集市沿着海岸线延伸开来,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串成一条五彩斑斓的长龙。商品琳琅满目,从精美手工艺品到新鲜海产品应有尽有。人也很多,手里拿着小玩具嬉笑打闹的孩童,手牵手悠闲散步的情侣,走得很慢神态慈蔼的老人……

程川与荣峥并肩走着,有时前者在看摊位没注意有小孩快要撞上自己时,后者便会扣住他的大臂拉着躲一下。

“我不是故意动手动脚的,”不待程川不满,荣峥就松了爪,无辜道,“你看他手里浇满草莓酱的冰淇淋,撞到衣服上多难洗。”

“……我又没说你。”

“噢,我在提前规避风险。”

一路插科打诨,途径一个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前时,荣峥脚步一顿,目光被一对手链吸引。

链子是情侣款的鲸鱼尾巴木雕,稍小那条的鱼尾雕得要精巧细致些,尾鳍边缘呈柔和的波浪状,表面模拟真实鲸鱼尾摆动时的肌肉线条与褶皱刻出纹理,尖端则镶嵌着几颗细碎珍珠,乍一看就像浪花溅起的水珠,在暮色中折射出粼粼微光。

大一圈的那个造型差不多,只是没镶珍珠,尾巴纹理更简洁,瞧着也更厚实遒劲,粗犷大气。

两条手链均以纯黑皮质绳串串连,和鲸鱼尾骨自然衔接,结合处用银制铆钉加固。

“这是南露脊鲸的尾巴,”摊主老太太介绍说,“鲸鱼的尾巴会记住它一生的迁徙轨迹,两个人戴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