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有得选,能以命换命让温书意活下来?,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线索名单在他手里。他们都别无选择。

“当时的一念之差……我这辈子都……”

压抑多年的开关一旦决堤,情绪如怒洪倾泻而出,再也无法关上闸门。最?后几个字卡在喉间,简峥嵘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徒然?凝望桌上的瓷杯,怔怔流泪。

白落竹没说话,默默地将纸巾放到他手边。

被至亲至爱丢下,苟活留在人间的两人抬手擦眼?,动作莫名地同步划一。

自那以后,简峥嵘一蹶不振,无法再继续工作,也无法面对与亡妻有关的一切。在陆知行的帮助下,他以假死脱身退出千灯会。

这就是他欠陆霜的大人情。

心灰意冷的简峥嵘回到温书意的老家,在偏僻的小山村租下矮破小屋权做栖身之处,守着她的坟墓,就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我的故事……讲完。”简峥嵘怔忡半晌,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有些尴尬。

“若是她当时活下来?,我们的女儿应该也……”他感慨地看向白落竹年轻的面孔,又猛地摇摇头,强笑道,“不说这些。人呐,最?难的是放过?自己。”

白落竹深以为?然?地点头,坦然?承认道:“其实?……我也真的过?不去。”

许是由于?相同的际遇,又或许看见对方?就仿佛窥见时空彼端的自己,两人不约而同放下伪装防备,互相倾诉那人离去后的辗转痛苦。

“最?初的几年里,我也……我每日每夜梦到当时的情景,”简峥嵘握紧瓷杯,纹路硌着掌心的伤疤,“你应该也会吧?活着的人总不断反刍痛苦,在悔恨中来?回翻涌。我始终在想……如果当时我没听她的话……”

白落竹含泪点头。

的确,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她能早点看出来?“野人”的异常,如果钟楼的岗亭不是正好倒在她身上,甚至,早在那之前几年,村里发现所谓“野人”的踪迹时,她能认出姐姐……

所有后来?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简峥嵘长叹道:“常人不能理解我们的痛苦。他们会说,逝者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所以要坚强,要振作,要跟所有平常人一样,努力?生活。”

白落竹若有所思地嗯一声。这些类似的话,姐姐失踪那些年里她听过?,姐姐死后,她更是已听得太多。

“但是……”简峥嵘怔怔地说,“我们有哀痛的权利。”

白落竹惊诧地抬眼?,看向他。

“哀痛的……权利?”

“没错,”简峥嵘语气?笃定,“世界上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等着我们。伤筋动骨尚需一百天,何况是更难治愈的心病?我们需要时间去哀痛,去疗养,去愈合。”

“我现在告诉你,小白姑娘,”简峥嵘温慈地看向她,“不是转移注意力?,不是压抑情绪,不是假装若无事,更不是用无谓的忙碌麻痹自己。”

“是休息,是什么都不做的时间。不要再试图抵抗自己的心,如果想哭,就去坟头大哭几场,如果想躺着什么都不干,就从天亮躺到天黑,再从天黑躺到天亮。”

“什么都没关系的。”

老头须发皆白,面有土色,看上去半截快入土。他的话却字字珠玑,像锋利无情的匕首,割开白落竹强作镇定的外壳。

最?初在疗养院时,她整夜无法入睡,医生只好开安眠药,外加抗抑郁药配合服用。这些药物副作用大,她每天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什么都顾不上。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没来?由的焦虑陡然?袭来?,她开始意识到,如果再不好转,工作不会一直等她,年迈的父母也还需要照顾,更遑论后续案件的跟进处理。

有这么多事被搁置,都等着她去处理,她怎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消沉?

她以为?自己已经好转。

但强行回到工作岗位后,她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