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斯言带着他坐在一个不显眼但视线很好的位置。
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上台邀请、舞台布置、灯光颜色和依稀有印象的人群站位,时间在有条不紊地重演一切。
连侧边因为学生会失误而没清理干净的红色彩带,都仍旧在它原本的地方,摇摇晃晃。
台下尖叫迭起,席斯言配合着社团同学,轻拨吉他。
唱歌的男生在舞台中央,他就在一侧,凝视着人群里一脸呆滞然后逐渐漫上欢喜的井渺。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井渺颅内忽然闪过光芒。
他们在表演结束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大礼堂。
席斯言牵着男孩子的手臂,走在夜晚唯有微弱路灯的银杏大道上。
他停在自助饮品机前,买了一袋纯牛奶。
牛奶落在男生的手心。
井渺低着头,小声说:“谢谢哥哥。”
席斯言半弯下腰,和他视线平齐:“你刚刚在想什么?在我弹吉他的时候。”
井渺抬眼和他近距离对望,眼里是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澈。
“我想去坐一次地铁,哥哥。”
月落星沉,他还有无数的不解和疑问。
席斯言抬手揉揉他的头发,笑的温柔:“好,我们明天去坐地铁。”
席斯言又一次夜半惊醒。
他不敢睡觉,醒来先反复确认时间地点。
怕醒不过来,也怕彻底醒过来。
他颤抖着打电话给那个男孩子,不顾现在是深夜。
“喂?”
漫长的嘟声后,那边接起来。
微小的、柔软的、迷糊的、还在半梦半醒间的声音,席斯言握着手机,杵着自己的脸流眼泪。
“渺渺。”
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席斯言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
“喂,哥哥。”井渺声音大了一些,也空旷了一些。
席斯言飘荡的心脏缓缓归位:“你在卫生间里?”
“嗯。”男孩子乖乖回答,“怎么了,哥哥?”
席斯言长叹一口气:“对不起,我又吵到你了。”
那边用气音说了一句“没有”,然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想我了吗?”
席斯言彻底清醒过来,在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时空中,他握着手机开始浑身发抖,声音恳切而急促:“你说什么?”
井渺压着声音,很小很小地重复,声音带着不确定和犹疑:“你是不是想我了?”
席斯言陷入迷惘,他好像回到了44岁,从医院回来的每一天,他的宝贝都会在早晨醒来问他:“哥哥,你想我了吗?”
井渺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他侧过头,努力地往他怀里蹭。
“抱一抱,哥哥,抱一抱。”
席斯言伸手把人抱过来,像在抱一具蒙了一层皮的骨架。
没什么温度,硌得慌。
“昨晚睡得好吗宝贝?”他吻他的额头,伸手抚过他的背脊,凸起的肩胛骨像他以前上课时带回来的3D地理挂图。
如同抚过一座山脉的山峰。
井渺笑着抬头,眼睛都弯成一条线:“我想你了,哥哥。”
他们来乘坐最近的首都五号线。
席斯言拨开一颗奶糖摊到他嘴边:“张嘴。”
井渺低下头,把那颗糖含在嘴里。
华大、华医大、还有师大都在这边,这几个站点的学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