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缠绕在我身上的红色锦缎。

纪翡喜欢红色。

更喜欢从人身体里淌出的血色。

「这是三夫人为姑娘准备的舞裙，可是不多得的柔纱锦。

「姑娘莫要辜负了三夫人的一片好意。」

我喉咙涩住，半晌才问：「姑姑当真是为了取悦老夫人？而不是别人？」

婢女笑着道：「不枉夫人的栽培，阮姑娘心思透亮。哪怕你能嫁给大公子，留在国公府，三夫人也是你姑姑，你的长辈，你越不过她去。

「在府邸里相互帮衬也好，姑娘想要站稳位置也罢，如今姑娘吃的用的，哪样不是从三夫人库房里出来的？人要会回报感恩。

「阮姑娘你说是不是？」

恩情大过天。

哪怕我住在国公府，吃用都是靠自己带来的家财，也要占一分恩情。

「我跳便是了！」我指尖冰凉，从婢女手中接过舞裙。

庭院中鼓声响起。

我以红纱遮面，跳得中规中矩，不想出风头，也不想受姑姑挂落。

眸光环顾。

我还是看见了，两世最不想见的人。

纪翡坐在高位饮酒，一袭月白色锦衣，胜雪纯净。

无人知道，这身白衣下的修罗面。

他含笑应酬，狭长的眸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

酒水飞溅，染在指尖如血，被他不紧不慢吮去。

遥遥对我一笑，眸光深不见底，志在必得。

唇形是在说：「玉芙，我找到你了。

「逃不掉的。」

心乱。

脚下的舞步也跟着乱了。

好在一曲跳完了，我匆匆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打算离开。

身后，令我午夜梦回，冷汗湿透的嗓音响起。

「站住！

「阮玉芙，这次你又想去哪？」

13

我没有站住。

听到纪翡的声音后，我头也不回往国公府里面跑。

宴会结束后，太子没有离开，反而派人围住国公府几个出口，寻找一个人。

我没有回到春雪院，躲在不起眼的假山石洞里。

眼看着姑姑身边的婢女焦急走过。

「把阮姑娘找来，太子等着要人！」

我没有想错。

纪翡没有放手，姑姑和他连通一气。

等夜深了，太子实在没有找到我，才带兵离开。

纪翡喜欢的鸟，会剪去双足，囚在金丝笼里。

他喜欢的东西，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

纪翡见过我，就不会放弃！

隔了一日，华京城中盛传我的美名。

「你们没见过国公府里借住的阮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美得像是玉石雕成！」

「她那一舞，我都闻到香味了！」

「宫中娘娘也比不上她，应是华京第一美人！」

我担心的事，多了一桩。

盛名远播，却无家族相护，对我来说，是灭顶之灾。

说不定比起太子，宫中皇上会先会下旨，将我抬入宫去。

到时候，就算魏池回来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