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1 / 2)

婚礼会场环绕几片玻璃花窗,乐手们欢快地奏乐,大家都在跳舞,只有阿克塞斯安静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无法忍受周围人谈话间的小心翼翼,或者只是忧虑自己的开心会越过某种界限。

让他会忘记安雅哪怕一秒的界限。

他徒步穿过迷宫,大概是喝多了,难得的在迷宫里失去了方向。

兜兜转转,还是走不出,阿克塞斯随地而坐,冬雪玫瑰垂在头上,幽幽的香气将眼前的绿丛浸在冷冷的回忆里,他又想起了安雅。

他们的初见就是在迷宫,脏兮兮的小孩从绿篱底下爬出来,对他笑得憨傻可爱。

他照顾着她长大,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不知何时起,她也成了一座迷宫,高高低低,蜿蜒曲折,他看不透,他迷失其中。

又或者,她不想让他看见。

想到此,全身骨头又是一阵龟裂的痛,阿克塞斯强撑起身子,奔回洋房,像毒瘾发作般翻找起安雅的物品。

这次,他不小心打翻书桌上的羊皮纸,卷轴滚落在地板长长展开,阿克塞斯止住了动作。

上面,是安雅的笔迹。

那是一份魔法史的新学期教学计划。

阿克塞斯坐在桌脚,捧住那张羊皮纸,来来回回看了一整夜,一段段的看,再一行行的看,最后是一字字的看。

阿克塞斯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安雅所留下最珍贵的东西。

窗户透入的晨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阿克塞斯想起久远的一件事。

他有多久没听安雅述说她写的故事了?

阿克塞斯的身体涌起某种颤栗,像低声抽泣时所有器官都紧绷住齐齐共鸣,它们在哀求,不要去碰触那些会确认她不爱你、她恨你的东西。

他不予理会。

他看完了书桌上她所有的教学计划、期末考题、作业批阅,就算是这么乏味的内容,他还是沉迷于挖掘拆解那些文字的细节,那些她偏爱的词汇,她精准的形容,她在勾画一些字母时俏皮的弯起。

然后,他将地下室、阁楼、书房、尘封许久的房间都翻了遍,翻出被她藏进箱子、藏进抽屉、藏进柜子的文字,几万页的小说手稿、几万页的读书札记、再夹着几首她随性而写的散文和诗歌,有些被虫咬了,有些被时间风化了,一拿起来就碎成粉末。

月光下,他轻轻拂去那些细细碎碎的粉尘,像磨损的梦境的碎屑,梨子花一样在包围他。

她读了很多很多书,纸上的论点被划了一行又一行,她的老师很严格,一个错字一个错误语法都不允许存在,每个论点的逻辑都会追究到底,她被炮击成溃不成军,直到建构起稳固塌实的城墙。

她写了很多长长短短的故事,有些情节是她虚构,有些片段是借鉴电影或民间故事,有些细节阿克塞斯也认出来,是他从军时写信告诉过她的见闻。她与那些没见过的人共情,嫁接重构他们的人生,给了他们温暖的结局。

她描绘了笼罩在清晨薄雾中冬神山脉的深邃不朽,也描绘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风光,高耸的火山、辽阔的苔原、暴烈的大海。她用极端夸张的文字去歌颂永恒的大自然,也用极端渺小的文字,去形容她立于其中的孤独。

在她少女时代的床铺下,藏着她少女时代的一箱日记。

她的日记开始于收不到猫头鹰来信的12岁,停止于噩耗传来的17岁。

刚好,就是他缺席的那段岁月。

他抱过衣物或棉被,它们很柔软,让人有种被拥抱的错觉。他吻\CYZL\过宝石或婚戒,万千个折射的棱面有梦境似的光彩,让人以为看到回忆。

现在,他翻开日记,他看到褪色的墨水,他看到了她。

她的不安、她的别扭、她的憎恶,她的敏感、她的憧憬、她的茫然,她一遍遍的失望、又一遍遍的振作,她对欢快、幸福、称心如意这些甜美情绪的渴望对折再对折,最后叠得扁扁小小,藏在心里。

她觉得自己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