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微拢着大氅,抬头看他,漫天飞尘将阔别了三年的重逢时刻拉长。

他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仿佛透过其中可窥见星霜荏苒,水软山温,就好像一眼就看到了没见过的繁花与星河,还有他们错失的那些光阴。

周晏辞俯身,向她伸出手,嗓音被岁月沉淀得很是温醇,“上来,带你骑马。”

策马跃过的劲风唤醒了盛南微的神思,她偏过身,装作不识此人,托着暖炉的手沁出了一层热汗。

“殿下!”韩雪宁姗姗来迟,跳下马车就朝周晏辞飞奔过来。她跑得气喘吁吁,披风刮到肩后也顾不上了,忙着人去牵马来要与他一道策马。

“还未谢过殿下送的生辰礼。我很喜欢!听姑母说殿下此番远行受了伤,可痊愈了?我带了些紫河车,让书远去马车上拿吧。”

“不必。父皇不喜紫河车此等药材,我也不常进补,你留着自个儿用吧。”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殿下可试试,当真滋补。”

“真不必。”

“殿下何须与我客气。今日准备打什么?听说前些日有赤狐出没,我正想要一条赤狐围脖呢!”

生辰礼?是了,韩雪宁是腊月里的生日。前些年周晏辞不娶亲,怕是因为韩雪宁还未及笄,今年正是她的及笄之年,也该娶进府了。盛南微觉出自己在这儿听情人私话不合适,便往帐篷处走去。

“啧。”看她又跑,周晏辞踢马肚缓步追上,盯着她圆润的后脑勺说道:“我去给你打个白水貂,镶在大氅领子上肯定好看。或者,银蓝貂也可,你中意哪样?”

盛南微停下脚步,回身行礼:“谢殿下恩典,民女无德无能,不敢承受如此厚爱。还望殿下恪守本分,勿要与民女过多交谈,以免惹人非议。”

她一番拒人之千里之外的话让周晏辞略感不快,他翻下马拉住盛南微,不解道:“你不高兴了。为何?说与我听?”

真不知道他喜欢上手拉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盛南微耸肩躲开,皙白的脸上浮起恼羞,“请殿下自重。”

周晏辞松开手,看她那避之不及的惶恐样,更想探究了,“你为何要喊我殿下?你在不高兴,不高兴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盛南微被他问得心乱脑子更乱,瞥到韩雪宁正往这儿走,赶忙撇下他仓皇而逃。

见她行色匆匆的,魏贵妃便招呼她来暖炉前坐,“南微,围场纷杂,小心冲撞了,来这儿坐。”

“快来喝奶茶!是东浦国特供的!可香了!”松阳给她递了碗热气腾腾的奶茶,二人坐进女眷行列中陪大人聊闲。

“不知贵妃娘娘可有为裕王殿下择妃的打算?”说话的人是宣妃,正是当朝权臣右相的胞妹,也是韩雪宁的姑母。

盛南微轻轻吹着茶面,眼睛盯着皱巴巴的奶出神,身子却往里侧了侧。

魏贵妃淡笑道:“他啊,万事都有主见,性子也古怪。儿孙自有儿孙福,多说也无益。”

“殿下已及冠,过完年将将好二十了吧?大皇子十四就收人进房了,我家晏纶十六成的亲,世子都会走路了。孩子都玩性大,还是得做父母的多敲打敲打,姐姐可得上些心。”

“是啊娘娘,殿下德行出众,想嫁入府中的姑娘数不胜数。娘娘若是不把关给品行不端的人钻了空,那就不好了。”

瞧这两人一唱一和说的比唱戏的还好听,松阳悄悄和盛南微低语:“宣妃跟前那个,是韩雪宁母亲。她哪里有资格说这话?不如把想把女儿嫁给我四哥这几个大字写脑门儿上。”

宣妃还在滔滔不绝地劝说,盛南微却不想听了,垂眼小声道:“他们不是.........早年就定下婚约了吗?”

“哪儿呀?”松阳一惊,“是韩家一厢情愿想巴结,母妃可从未答应过。不知道谁说出去的,以讹传讹真可恶!我可不要韩雪宁那样的嫂嫂!”

盛南微捧着奶茶,端端正正坐了半响,也不知在苦想什么,最后轻叹了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