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从来没见过朝廷亲贵这种流氓法,吓的每天上朝都递奏疏给皇帝哭诉。

“户部也有自己的考量……”

天子有时未必能一言九鼎,特别是户部这种钱粮部门,尚书若是不想松手,就敢一本一本往上递奏疏,死活扣着不给钱,萧璟道,“我倒是觉得,小叔这种办法特别管用,与其跟钱尚书打嘴皮官司,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闹……”

晏钧差点被他气笑了,愈发觉得萧璟就是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一肚子诡计心思,“这次定安侯得了逞,下次是不是谁都能去六部门口坐一天,再之后是不是就有朝臣敢来保宁殿静坐了?”

正说着,那头吃凉糕的萧頫轻咳一声,“中书令用词谨慎些,定安侯是为了定州边防要钱,怎么能说是得逞。”

晏钧道,“秘书郎也不必竖着耳朵听了,我倒有问题想问你,定州军防年年都拨款,怎么年年还递折子要钱?”

萧頫咽下糕点,理了理袍袖站起来,“中书令既然问了,我就同你算一算。”

“每年拨给定州的钱粮差不多16万贯,年份差些还要少,这些钱刚刚够定州铁骑的军饷杂务,但中书令,你知道今年铁骑扩充了多少人吗?光是重甲营,就多了一千人。”

萧頫笼着袖子,语气平淡,“在我们定州,人人都怕下雨,雨一多,冬天就会下大雪,戈壁草滩都会被雪盖住,东拓人活不了,就会拼了命地南下这几年雨这么多,没有重甲骑兵怎么守得住定州?户部觉得养活眼下的铁骑就够了,那就请他亲眼去看看,东拓弯刀到底有多么锋利。”

一席话说完,书房中寂静无声,连着晏钧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沉吟片刻,他道,“这是两码事,定州的款要拨,定安侯也不能堵着门耍无赖。”

萧頫笑笑,“谁愿意死皮赖脸要钱?中书令要有更好的办法,倒不如和侯爷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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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自然要说的,但必然不是在户部门口。

晏钧想想那个画面,他和萧广陵在门口谈话,那位说不定还会揣一把,一边把花生衣吹得满地乱飞,一边笑嘻嘻地威胁他,“中书令,钱大人再不给我拨款,我就只能带着弟兄去他家蹭饭啦。”

南楚的国境线三十年前只在明州,再往北大片绿洲都受着东拓的挟制,他们三五不时来劫掠一下,南楚的商队根本没法歇脚,间接导致了域外的香料物资价格奇高。萧广陵当年还在做世子,是他和父亲一同把蛮夷赶出百余里,硬生生打出来一个定州,建立边防,南楚的边患才算缓和不少,因此萧广陵虽然四处风流,凡事不守规矩,总还能稳稳坐在定安侯的位置上。

说起来十分矛盾,他明明是个无赖臭流氓,却又是整个南楚都得倚仗的神。

……虽然这位神仙风流得太过了一些。

晏钧以手扶额,一方面是满房间的香味甜腻呛人,一方面是萧頫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边,嗑瓜子。

“侯爷他……”晏钧忍了忍,终于道,“哪怕晚一点回营,我也可以等的。”

“他不回营啊,”萧頫自然地接口,“芳溪坊离户部近,他懒得早起进城,住这好几天了。”

世子显然很适应他老爹所作所为,说不定也学到了八九分,晏钧一提要见萧广陵便带他来了芳溪坊,熟门熟路开了个房间坐下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