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中书令讲究,这间房我常来,基本不接待旁的客人,千万别拘束。”
萧頫说着话,嘴里的瓜子壳咯吱咯吱响,显然在看他笑话。
中书令清正自持这件事是出了名的,别说花楼,就连逢年过节去瓦舍看个影子戏都难得,以至于芳溪坊那位见天和各位大员打交道的鸨母都没认出来。
晏钧瞥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提起酒壶往萧頫面前一搁。
“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喝什么酒吧?”
他施施然坐住了,见萧頫没有动作,眉梢微挑,“秘书郎有劳,请吧哦对了,顺便请侯爷醒醒酒,否则我只好敲门拜访,若看到什么失了侯爷的面子,也得请他包涵了。”
萧頫:“……”
不进花楼,又不代表他是个老古板,晏钧单纯讨厌嘈杂的环境,还有那些乐姬歌伶拙劣的表演若有好苗子,早就选进梨园司去了,在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看女人就看女人,非要遮遮掩掩说风雅。
萧頫今天在他身上吃了两个瘪,又想想官大一级压死人,终于不情不愿地低头了,提着酒壶起身出门,只把晏钧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芳溪坊专为接待权贵,每个房间都十分宽阔,房间尽头摆着一架邹纱屏风,隐隐约约能瞧见后面一道暗门,大概是专为表演所设,没过多久,就有个抱琵琶的乐姬从暗门里走出来,就坐在屏风后面,抬指在弦上一拨,奏了几个小节。
“……出去,这里不用你。”
怕什么来什么,这姑娘的琵琶技艺真叫糊弄,右手滞涩左手走音,听着简直折寿,晏钧十分头疼,连忙叫住她。
琵琶声停。那女子却没回答,似乎有些茫然地隔着屏风望了望,随即起身走了出来。
倒是个美人,身量纤细,典型的花娘打扮,交领领口拉得低,一打眼就能看见一痕雪脯,抹胸是半点不见;脸上半遮半掩地带着面纱,行礼的时候也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
晏钧打量她一下,忽然道,“你是个哑女?”
花娘轻轻点头,抱起琵琶怯生生地抬眼望他。
晏钧的呼吸滞住了,他一下握紧手中酒杯,紧紧盯住花娘的脸。
那被面纱遮掩的半张脸轮廓纤巧,鼻梁较寻常女子更挺些,可这些都不算夺目,只有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瞳,狭长精致,眼尾风流上翘,是标标准准的凤眸或者说,那是一双像极了宫城中少年天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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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
房门被紧紧合上,萧頫站在房中皱起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也颇为陌生。
小花娘显然被吓到了,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面纱已被摘下,萧頫托起她的脸一瞧,不由得也骂了一声,“妈的,真像。什么情况?”
没有遮掩,那张脸像谁更加显而易见,若是见过天子的人,哪怕只是远远一望,也能立刻从她脸上找到相似点。
“她不会说话,别问了,”晏钧脸色也不好看,看她别扭,不看她更别扭,“这事不正常。”
萧頫说,“要么有人故意找来的,要么就是跟那位有点血缘关系,肯定不正常啊。”
“那位的母亲出身博陵谢氏,且不说只是血亲不会这么像,谢氏女从不嫁平民,怎么会有后代流落在此,”晏钧冷冷道,“还有一点你忘了,泽行,这里每日进出多少官员权贵?”
萧頫一怔,旋即意识晏钧不是在发问。
这是京中权贵最常来的地方,见过天颜的人数不胜数,若有一个……如此相像的花娘,怎么会了无声息?只怕京中早就传疯了。
“那就是有人特地送来的,”萧頫就地坐下,思索一下对花娘道,“哎,你的喉咙是天生就哑的么?”
花娘早吓得哭了,含着眼泪摇摇头。
“果然,”萧頫不意外地点点头,看着对方梨花带雨的脸,忽然抬头对晏钧道,“不会是有人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