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独自来宁安。

为什么?

晏钧拨转马头,他将萧璟留在驿馆中休息,所以赵觉也没跟来,只有他一个人往魏自秋的府邸走。

他的老师魏自秋,是个极有名望的大儒,不仅教导先帝及至登基,还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学生多得数不清。

晏钧三岁开蒙就是拜在魏自秋膝下,直到殿试,也多有他的提携;不过细想起来,自从魏自秋因病隐居在宁安之后,两个人居然整整五年没有再见。

马匹停在一片茂盛的稻田前,远处江水粼粼,遥山叠翠,几个农民在稻田里劳作,一派悠游自在的田园风景。

晏钧沉吟一下,下马走到水田边,南地稻谷早熟,他拨开几穗浅金色的谷穗,走到其中一个农民身边。

“老师。”

老农弯着的腰直了起来,他抬起头上遮阳的斗笠,侧过脸,眯着眼睛看了晏钧一会,忽然笑了,“你怎么来了?”

魏自秋满脸是汗,袖口裤脚都卷起来,半点不像个大儒,他带着晏钧往外走,脚上的泥水滴滴答答一路延伸。

“没事儿,习惯了,”他摆摆手,示意晏钧不必扶他,“别看我年纪大了,在水田里走,你还不一定比得上我呐!”

太傅确实老了,发髻已经变得雪白,脸上也满是皱褶,不过精气神很好,一边走一边同晏钧笑道,“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晏钧垂首,“是学生疏懒。”

魏自秋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含笑道,“不妨事,这不是来了吗?”

宁安因为要秋祀的缘故,年年都会种许多水稻,好让祭祀之时皇帝亲自采摘奉神。魏自秋辞官之后闲来无事,干脆务起了农,连住也只在田边建了个小宅子,为的是干活方便。

“就不招待你了,要喝茶自己倒吧,”魏自秋回家,先把手上的两支稻谷插在一只粗瓷罐里,笑眯眯地看着,“长策,你来瞧瞧我这谷子,是不是比御田的还好?”

晏钧站在他身边,如实道,“学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