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将要滑脱的指尖。
“……好了,别在外面。”
他的声音也不稳,掌心湿凉,拉着萧璟进了房间,让他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衫。
可他的手抖得厉害,领口一个小小的袢钮,硬是滑脱了好几次才能解开。
萧璟是非常不善于运动的那种人,跟臣子们斗智,批复那些一句话能隐晦地绕上八个弯的奏折,他得心应手;但若论骑射,别说比萧頫,就是比晏钧都差得远他顶多只能在围猎的时候射一射兔子,还得是虎贲卫提前准备好的。
所以他真的非常疲惫,汗水打透了墨黑的头发,瓷白脖颈上水光淋淋,碎发黏在上面,看起来狼狈极了。晏钧倒水给他,他长时间拉扯缰绳后的手指脱力,甚至连一杯茶水都捧不住,水面荡漾,波澜难止。
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假意做戏,做这种要把自己折腾死的事吗?
简直让人不舍得不去相信,他是有真心的。
“长策哥哥……我什么都不要了,”萧璟不知道晏钧心里的惊涛骇浪,还是很努力地替自己辩白,他侧过脸,祈求似的对晏钧说,
“真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不要我……”
他哭得太久,睫羽挂泪,风流上翘的眼尾染上一抹湿红,显出一种别样的柔软。
像一只小动物,皮毛雪白柔软,掌垫粉红,明明漂亮到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却还是踮着脚来蹭你的腿,竖起尾巴讨好你。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怜爱。特别是对一个已经心生情意的男人来说。
“……”
晏钧的手指捏得发白,近乎粗暴地扯开萧璟胸前袢钮,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去解对方的腰带了,二十余年修养出的静定沉和像一张点燃的纸,呼吸一吹,就在胸膛里飞快地化作劫灰。
“……别说这种傻话,自己脱衣服,等会洗个澡睡一觉,有什么睡醒再说。”
他站起来,却不知道去哪里平复自己的心绪,更要命的是,隔壁的赵觉已经醒了。
晏钧一向待下温和,府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没规矩,往日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但现下,这种事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赵觉这种跟了多年的近卫不大讲究主仆之别,特别是他没睡醒的时候。
他打着哈欠出门,走到晏钧的房门,开口和推门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大人……”
房门砰得被人从里面砸上,而且反弹撞在了赵觉的脑门上,当场把他砸醒了。
赵觉:“?”
“别进来,”晏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在更衣。”
赵觉:“哦……”
更衣怎么了?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何况还穿着中衣亵裤,他不知道晏钧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只好说,“那我在外面等大人。”
晏钧说,“你不用等,去叫些热水,我要洗澡,然后……拜访老师的礼品,你现在去买一下,办完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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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论是那张面具,还是萧頫和他的友谊,甚至是萧璟今晚的举动,都是前世绝对没有发生过的。
晏钧确信。自从那天保宁殿和萧璟争吵之后,他就一直心有疑虑,但宫里的人事自新帝登基之后就已经换过一拨,无从查起,才想着顺路来查一下先帝的起居注。
他没想到真能查出异常来,也没想到只是离京一次,会引起萧璟这么大的反应。
按理说,他这样的职位若要去下面州县,那确实挺麻烦的沿路官员不仅要用心接待,八成还要送点财物,几个漂亮姬妾,哪怕用完就扔呢,好赖也能吹几天的枕头风,划算得很。
所以晏钧很少出京,不过宁安离得本来就近,还是行宫所在,御驾一年也要来个两三趟,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让萧璟这么紧张。
怕他走?明明就递了奏疏上去,再说萧璟来得这么快,就像看到奏疏立刻出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