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人是听命前来的,他一直跟在魏自秋身边,此刻被晏钧诘问,几乎像看见另一个魏自秋,原本准备的话都不敢再说,“老太傅安排下来,却办砸在属下手里,属下自会领罚……中书令请息怒……”
他高高捧起晏钧丢下的笔,片刻之后,才感到手上一轻,晏钧道,“嘴巴闭紧点,那位在这里的事泄露一点,你知道怎么交代。”
“是,是……”
“还有,”晏钧懒得再用那支笔,将它丢在一边,重新捡出一支狼毫,蘸墨继续刚才的誊抄,“告诉老师,我想见他。”
*
阿芍是哭着把萧璟带回去的。
她觉得委屈,也怕晏钧会生她的气,更觉得照棠很可怜他什么都不懂,该有多难受啊。
所以反倒是萧璟牵着她,走到半途,他对阿芍说,“别哭了,会被发现的。”
其实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可阿芍还是个小姑娘,满心歉疚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那么过分。”
萧璟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发顶,“阿芍,别哭了。”
阿芍泪眼朦胧地抬头,少年其实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垂着脸看她,眼神就显得很温柔,夕阳里熠熠生辉。
她有点怔愣地望住萧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同龄人之间的感知总是敏锐一些,或许她看不出晏钧的异常,可是萧璟稍露出的一点气场变动,少女很容易就觉察到,她睁着杏眼,“你……”
萧璟眼角微弯,他伸手抹掉阿芍腮边的泪水,不带任何狎昵,“走吧。”
晏钧在院子里等着两个人,借着余晖看见阿芍红肿的眼睛,略有些吃惊,“怎么了?”
阿芍不知道怎么解释,“是我的错……”
“没什么,”萧璟先她一步开了口,“阿芍路上摔了一跤。”
两个人对视一下,晏钧会意地不再追究,转而从院墙旁的小桌上拿起一沓子纸,递给阿芍,“你的原帖磨损太多,很多笔画缺失,越临越乱,我帮你补了一下。”
阿芍有些迟疑地接过来,见那些纸的厚度远超原帖,“好像原先没有这么多……”
“你手上的本来就只是一部分,”晏钧道,“以后就按我这个写。”
阿芍握紧那沓纸,她觉得越发愧疚,可又不知向晏钧说明萧璟的情况,嘴唇都要咬破,才低声说,“晏先生……照棠他……”
晏钧温和的眉眼蓦地一凝,可阿芍没办法再说下去,她抱着那些字帖,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了。
……
小院四周都很安静,因为中年人来过的缘故,连监视他们的人都不再露头,晏钧回头看萧璟,可天光渐渐昏暗,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看不清萧璟的脸,急于牵他进屋子,但萧璟反手甩开了他,后退一步。
“没什么,”他很平静地说,“小姑娘一惊一乍的,不是很正常吗,我今天在溪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晏钧很少见他对自己冷淡,缓缓收回手,“什么?”
“村子里全是女人,但她们洗的衣服里几乎一多半都是男装,”萧璟顿了顿,继续道,
“洗衣服的水很脏,只有做力工的人才会把衣服穿得满是污脏,村子里还有个伙房,应该是集体做饭的地方……”
“很多力工,多到要用一个村子养着他们的女眷,给他们洗衣做饭……”
他声线不稳,努力说得更明白一些,“长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晏钧阖目片刻,连他也不敢再想,“魏自秋这样的身份,最有可能的是私铸甲胄,弓箭……也许还有铜钱。”
“株连九族,满门抄斩。”萧璟靠着院墙,慢慢吐出几个字,忍不住发笑,“魏自秋真有意思,我记得他有三个儿子?”
晏钧:“嗯,长子前年外放墨州刺史,剩下两个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