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的脸色太差了,赵觉都吓了一跳,忙拉着阿盈哄,“表小姐,我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阿盈,来吧。”

晏钧摇摇头,蹲下身把小丫头搂了个满怀,又说,“赵觉,明日备好车,早些入宫。”

阿盈两只手脏兮兮的,晏钧抱她回了卧房,带她洗手,被她扑了一身的水,小姑娘还高高兴兴望着他笑,眼睛纯澈无邪。

晏钧没有出声,他看着膝上的稚童,弯起唇淡淡地笑。

阿盈却愣住了,她懵懂地伸出手指点在晏钧脸上,奶声奶气地说,“舅舅哭了。”

“……没有。”

小姑娘努力直起身子,抱住晏钧的脖颈,“舅舅不要哭。”

“阿盈乖,”晏钧嗓音沙哑,“舅舅没有哭。”

阿盈不信,她才不懂什么善意的谎言,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学着娘亲哄自己的样子,轻轻拍着晏钧,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手印。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反倒更伤心了。

……

暮色四合。

庭院内挑起灯盏,夏日也尽尾声,蝉鸣渐稀。

阿盈已经在怀里睡着了,晏钧就着一盏灯火翻公文,看得很快,又细,每一页批文都写满页眉。

……其实不必这么细致的。

但他觉得心里很疼,这种疼痛无处发泄,哪怕他千宠万爱地对阿盈,哪怕他恨不得事无巨细将所有事务都处理好……

都没有用。

他知道萧璟像这么大的时候,没有被娘亲疼爱过,没有这样被人抱在怀里哄睡过,更不会像阿盈一样,活泼开朗,是无忧无虑娇宠的宝贝。他生于囚笼,甚至没法像自己的姐姐一样自由来去,须臾就是百年之数。

就这么想着,晏钧的手渐渐停下,笔端凝在纸面上,汇成一个墨点,接着被人轻巧一抽,就从他的指间离开。

萧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卧房,他站在一边,正带着笑要调侃晏钧两句,又看见阿盈,愣了一下,“这是哪来的?”

晏钧倏地回神,转开脸道,“我侄女。”

萧璟是知道晏兰时的,他想了想就笑道,“她父亲今天还入宫述职呢,又板正又沉闷,女儿怎么这么可爱?是不是随了阿娘。”

说着,伸手在阿盈的脸蛋上摸了一下,“长策哥哥,我想抱抱她。”

晏钧说,“睡着了,别把她吵醒。”

“……”萧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仔细看了看晏钧,发觉他脸色不好,于是咬了咬唇,凑过去低声问,“长策哥哥,你还在生气呀?”

晏钧不说话。

萧璟于是继续道,“我把阿芍托付给刘祭酒的夫人了,她不是开了女学?让阿芍读上几年,再行婚配或者怎么……长策哥哥。”

他低着脸,“我没准备给你指婚,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晏钧“嗯”了一声,还是不看他。

萧璟小帘子一样的睫羽掀起,他现下觉得自己和晏钧把话说开了,有恃无恐。虽然是低下身和他说话,态度一点不低,“你先看着我,不然不说。”

话音未落,晏钧一推椅子,抱着阿盈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把萧璟一个人丢在了屋里。

萧璟:“……”

天子看看他的背影,又想想自己等下要说的话,他四下一望,从衣桁上取下晏钧常穿的几条革带,卷成一团塞进床底下。

有点紧张,还有点心虚。

晏钧不久就重新回来,顺手带上门,“说。”

萧璟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坐着,闻言先凑过去,软声软气的说,“你还生气吗?”

晏钧靠在门上,灯火不亮,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你说哪件事?”

言下之意,生气的太多,不知道萧璟问的是什么。

萧璟说,“阿芍的事跟你说过了,你不生气了吧。”

“……嗯。”

萧璟悄悄拉住他的袖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