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律师,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唐一臣眉头皱起来,平静应答。

他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说点什么,并且马上接过祁尧手里的咖啡,至少他应该表现得比现在更冷静,更不在乎。

可唐一臣真的做不到。

他如履薄冰了这么多年,被近乎偏执的小心谨慎全副武装,和秦鹭泽分手后,唐一臣甚至再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如一日,他压抑着,伪装着,就放纵了这么一夜,只是在异国他乡,像世界上所有普通人那样约了一次炮而已,他所拥有的,为之努力多年的全部就都要化为泡影了。

而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他妈的在跟他撒娇,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难道还想要唐一臣安慰他吗?

唐一臣沉默地转过身,推门走到了阳台上。

不远处,属于城市的灯火零零星星地亮起来,白天看着生机勃勃的山间草木随着天色转暗莫名显得阴森,风更是突然变冷了,冷得唐一臣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有那么几秒钟,他低头看向酒店的花园,在心中默默计算高度,想到了纵身跃下的可能性。

可他不甘心,更没有勇气做这样的事。

他是唐家的长孙,他的爷爷是退位多年依然被尊称“司令”的角色,他的父亲母亲在政界各自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就这样意外死在异乡的酒店里,外有针对唐家的竞争对手,内有蠢蠢欲动的叔叔姑姑,所有人都会像鬣狗捕食般围上来啃噬他的尸体。他的一跃而下会让唐家几代人的经营都毁于一旦,那这么多年来,唐一臣的努力和妥协又是为了什么?

唐一臣从前也因为自己的姓氏而痛苦,觉得那是枷锁。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枷锁”二字的含义是连他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唐家不能有莫名其妙的死人,就像不能有喜欢同性的活人一样。

祁尧悄然出现在了唐一臣身后。

他猜到唐一臣是想要回房间冷静一下,可屋里并没有人。而黑暗中,唐一臣正独自站在宽阔的露台中间,几分钟前还满眼杀意的人,突然只剩下一个异常单薄的背影,甚至比昨天晚上被祁尧抱在怀里,哭着求他慢一点的样子还要更脆弱。

祁尧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尽管明知唐一臣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自己,他却还是不知趣地跟了上来。

实话实说,在约翰内斯堡碰到本该回到伦敦的唐一臣,祁尧的惊讶并不比他少。

项目结束后,祁尧第一时间让助理定了回纽约的机票。因为Zone和RO的并购案现在正谈到异常胶着的关键节点,祁尧担心所里的其它律师应付不了RO难缠的法务,更不可能说动固执的高江北,所以一天都没耽搁,只想赶紧回去工作。

可就在飞机起飞前几个小时,高江北突然给他打了电话,说向远有急事,他必须立刻赶回A市,和RO的谈判只能暂停。

于是祁尧就这样多出了意料之外的两天假期。他站在机场研究出港航班的时刻表,想起助理曾经说过约翰内斯堡还挺好玩的,因此,两个小时后,他降落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好玩算不上,不过城市比他想象中要繁华许多。前段时间通宵忙碌的生物钟还没有调整好,祁尧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到半夜,在路边的酒吧看完一场爵士乐,直到酒吧都打烊了才意识到自己该找个酒店住下。

他从前总会这样。律师也是需要精神高度紧张的职业,碰到棘手的大项目一忙几个月,结束后身体很难迅速放松下来,祁尧就会选择下班一个人走路放空,走累了随便在附近找个酒店休息。

只是开好房间后,前台随口提醒他说酒吧还有两个小时关门。

时间刚好够他再喝一杯威士忌,就当是为倒时差做准备。

然后就在吧台边看到了熟人。

起初祁尧也没敢认。

在他应邀去开普敦参与这起棘手的并购案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位姓唐的先生,搞金融出身,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