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什么时候睡醒了我们再走。”

唐一臣勉强扭过头,伸长脖子看向窗外。好像又起风了,雪花打着卷地飘向地面,他们的车大概早就被雪彻底盖住了,这里离边境也许还有几十公里,但已然荒无人烟。

如果一切真能就停在此刻呢。

唐一臣喃喃道:“真希望现在就是世界末日。”

他声音很小,但祁尧还是听见了。祁尧抬起手摸了下唐一臣柔软的头发,安慰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闭着眼睛随口应和道:“好啊,都听你的。”

唐一臣没再说话,很快祁尧就睡着了,搂住唐一臣的手臂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唐一臣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抚过祁尧的脸颊。

他不能睡,也不舍得睡,今天之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唐一臣要用眼睛记住这一切。

唐一臣清楚记得自己就那样盯着祁尧看了几个小时,后来天色渐渐亮起来,屋里的暖风似乎停下了,唐一臣越躺越冷,脑袋昏昏沉沉,最后不知怎么,竟然还是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祁尧并不在房间里,他的手机和外套也都不见了。唐一臣开口喊他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嗓子又干又疼,呼吸间还能闻到些血腥味。

可祁尧好像真的不见了,外面的雪也已经停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现在梦醒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唐一臣自己。他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去,刚打开屋门就和正要走进来的祁尧撞了个满怀。

“醒了?睡得好吗?”

问出这种问题,祁尧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左手拿了一个热水壶,右手里拿着几根巧克力,看唐一臣没回答,他赶紧拿出一根递过去,正色道:“快吃点,小心低血糖。”

说完自己拿着水壶进了浴室,再出来时丢给唐一臣一条打湿的热毛巾,示意他敷一下眼睛。

“一会儿还得把车挖出来,我们争取天黑前出发,不然开车太辛苦了。楼下只有一个自动售货机,走之前再买点吃的,如果我没记错,回去路上的前两个加油站都只能加油,便利店是关着的。”

唐一臣的心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坐在床上,两只手按着眼睛上的毛巾,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又提议道:“等过了阿尔巴尼我们绕去0号公路吧,虽然远了点,但能避开那段修路的地方。”

“好啊,”祁尧没多想,“正好也不用进城了,我让司机去机场接。”

唐一臣没办法说出他执意要绕远路的真实理由:他开不了那段路,他做不到把祁尧中途放下后,自己一个人开往机场。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唐一臣就已经开始害怕,他有勇气出走,却没有勇气回去。

两个人给了楼下大哥小费,三个人一起铲雪挖车,终于勉强赶在天黑之前清出了一条路。雪彻底停了,云也渐渐散开。只是唐一臣的眼睛还肿着,怕他不舒服,祁尧先开了前面的一段路。

路况比起昨天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在没有再下雪,视线好了很多。祁尧提起昨晚那个破旅馆,忍不住感慨道,终于彻底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纽约州了。

他们顺着这个话题开始谈论政治,唐一臣知道祁尧的哥哥是共和党人,也好奇他们在家里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有矛盾。关键词既然是Karl和矛盾,祁尧就有三天三夜都吐不完的槽,连带着姐姐妹妹们之间的破事、烂笑话、政治不正确的发言,这些他从前没机会跟外人讲的琐碎小事,全都发泄了一通。

不知不觉间,唐一臣已经那么了解祁尧了。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工作,这个人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还有光鲜绅士的表象下的坏脾气和真实想法,对于唐一臣来说,他变得愈发立体而鲜活,可唐一臣只会因为这些细节更爱他。

路上几乎是空无一人,从出发到现在,他们见到的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祁尧的车速却渐渐变慢了,几分钟后,他轻轻踩了刹车,道路两旁都是厚重的积雪,车又停在了马路中间。

“怎么了?”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