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马三娘安排女儿女婿到客院歇息,叫一个使女提着灯在前头带路,一连经过两个大院落都不曾进去,姚滴珠不解,问道:“这两处是什么所在?”
使女笑道:“那边两个大院子,一个叫绿萝院,是小雷少爷住着,一个是松萝院,是阿聪阿明两个小少爷住的。”
姚滴珠道:“占着那样大地方,怕不是有几十间呢,阿聪阿明有许多人服侍还罢了,那个小雷不过是个投奔姑母的表少爷,随给小院罢了。”
那个使女原是姚家旧人,在新主母手上极是重用,闻言笑道:“阿哟哟,小姐,你不晓得,跟着小雷少爷来的管家们足有三四十,那院子还不够住呢。”
迎面撞来两个大汉,看见是姚小姐,一声不吭避到一边。
姚滴珠恼了,道:“没有半点规矩,见了姑爷小姐问个好都不会。马姨娘怎么教地下人?”王慕菲听见那两个人都重重哼了一声,因他们长相凶恶,心里有些害怕,要说话壮胆,问使女道:“前头是花园,久无人住了,可是要把我们安置在望月楼?”
那使女笑道:“就是那里,姑爷怎么晓得?”
姚滴珠想到这本是尚家旧宅,那王慕菲自然来过,忍不住问道:“阿菲,你从前来住在哪里?”
王慕菲心里还在想姚家多了这许多恶形恶状的大汉,不晓得姚员外这几年做的是什么生意,随口道:“还能是哪里,绿萝院罢了。”话才出口,想到宅院易手,自家故地重游,真真却是再也回不来了,陪在身边的却是个泼妇,不由悲伤不已。看着天上半轮明月,深深叹息了一声。
姚滴珠冷笑道:“绿萝院见是小雷少爷住着呢,爹爹甚是想不开,又不是自家没有儿子,偏要当儿子似的待他。”
王慕菲心事重重,也不应她,随着那个使女走到望月楼。望月楼只得一个又老又丑的使女伏侍,姚滴珠觉得受到怠慢,心里极是不快活,支使的那个使女团团转。
王慕菲嫌烦,借着小解出来,略走了几步,闻见一股檀香,逆着风走到墙边,原来的假山变成了一个小池,墙那头正是他初见真真的庵堂。他随在树下寻了块石头坐下。
风吹树摇,王慕菲想到六七年前,就是这样一个有月亮地晚上,初遇真真被她迷惑,鬼迷心窍拐着她逃到济南去。为着她吃了许多苦,好容易他中了举人以为可以好好过日,从来柔顺的真真反长了脾气变的小气了。原是他王慕菲看错了人。像尚真真这般吃人说几句好话就跟着人走了地,实不是好妇人。幸好不曾写婚书把她。虽然银子可惜。然叫他在尚莺莺之流地女人跟前低头实是不能。
想到此,他觉得自己甚有骨气,实可当得金银不能移也,站起来又走了两步。姚滴珠骂使女地声音传来,王慕菲才松快几分地心又抽紧了。这个娘子合真真比,还差几分,爹爹一头钻在钱眼里,实在糊涂!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咬牙暗道:“姚滴珠,你对自己亲兄弟都不怀好心,出了事莫怪我不管你。”
且说马三娘看着两个孩儿睡了,带着几个心腹各处巡查一回,听见望月楼里姚小姐骂人。暗道:“老爷说他女儿性子最好,我看她对两个小兄弟也极是疼爱,怎么对使女这样凶法?难道松江地小姐都是这般瞧不起下人?”回到房里合姚员外睡下。道:“留女儿住几日罢,她从六七岁上没了娘。你又数年不在家。多亲近亲近也好。”
姚员外晓得滴珠待两个儿子甚是亲热,极是安慰。想到她这几年名声不好。原是他娇惯之故,后来又为着钱不在家,一个十四五岁地姑娘家,一无长亲教导,二无夫家管束,闹出这许多是非来也怪不得她,更何况世人眼里,他姚家没有儿子,可不是任人欺负!因道:“留女儿住几日也使得,只是那个王女婿名声极不好。你是个有本事的,不如想个法子叫女儿弃了他另嫁罢。”
马三娘心里好笑,弃了再嫁,难道我家侄儿就娶不到正经人家的小姐,要拣这个破鞋不成?因道:“世上哪有岳丈要拆散女儿婚事的,这个女婿名声再不好,也是你女儿自家挑的。再者说,你还要在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