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翻身坐起来,便见管家快步走了进来,面色略显焦急,匆忙行礼道:“公子,府上有贵客到访。”
我愣了愣,想不明白这与我何干。
“是宫里来的大人,此时正在前厅等着。”管家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小的派下人去通传,却被拦在东厂门口无法入内,说是厂公正有紧急事务与其他大人们商议,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这一来一回,不仅未能请回厂公,还叫贵客等了许久,实在有所怠慢,您看这……厂公一时回不来,公子能否出面代为招待,略为安抚贵客?”
“我……?”我拧着眉头反问。
他的话着实有些奇怪,既怕怠慢贵客,却叫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去招待,岂不更是不合礼数?
“劳烦公子这一趟原本确实不该,但厂公先前传过令,这督公府您是第二个主子,除了厂公便没有人比您更尊贵了,小的也是没有办法。”管家见我颇有疑虑,额上渐渐急出了一层薄汗,语速也加快了些许,“咱们厂公在这京城内素来都是众矢之的,若落了个怠慢贵客的名头,小的万死难以辞罪。”
我暗自惊讶于九千岁竟下过那样的命令。
毕竟自己也是下人出身,总归不忍看他人因我而陷入为难,我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管家的请求。
于是我被婢女七手八脚换了身稍显庄严的衣服,又一丝不苟地束了发,以极快的速度勉强拾掇出个能见客的人样来。
虽说一诺千金,但我对自己不善交际的性格清楚得很,被引着往待客厅走的时候,全靠硬着头皮强忍才没有临阵逃脱,忐忑了一路,直到离目的地极近了,才想起问一句贵客是哪位大人。
管家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快速回答了我。
彼时待客厅已经在十步开外的眼前,按礼数,我是该一个人进去的,管家就此止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游魂似的往前走,明明想走快点,却总感觉使不上力气,腿脚不合时宜地发软,就连四周的声音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仿佛被一道大门隔绝,只有激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在耳膜上。
不为别的,就因为方才管家的回答。
“是八王爷,顺王殿下。”
来者是我尊敬又爱慕的殿下。
也是……曾毫不留情一脚踹开我的殿下。
十七
踏入待客厅,似乎就连周围热气都降下许多,殿下一向喜静,将下人都被遣到门口等候,空旷的屋内除了我,便只有他平静的呼吸声。
我没有抬头,一进门便拜倒在地,朝殿下的方向俯身行礼,崭新的衣摆铺在地面上,沾了一点尘土。
主客之礼断然不需如此,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像从前在他身边时那样跪下,仿佛我还是他的暗卫,他还是我的主人。
鼻尖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点汗水,就连自己也分辨不清是欢喜还是难过。
“嗯。”
前方传来低沉的答应,是属于殿下的平和、淡然,也是我在这世间最熟悉的声音。
忍不住的心悸。
思绪乱了,呼吸也乱了。
“小七。”我听见殿下像从前那样唤我,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也没有疏离,“抬起头来。”
我眨了眨眼,抖掉挂在睫毛上的汗珠,缓慢地抬头,面向殿下。
他还是那么的淡漠、孤高,五官继承了皇上的俊朗阳刚,眉眼却隐隐有安妃的痕迹,为他平添一股温和柔美,合在一起既不会太凶,也不至于寡淡,是很完美的长相。
唯一的不同是,今日的殿下已经全然洗去了被禁足于府中时的颓丧之感,变得更加威严霸气、引人注目。
我知道直勾勾地盯着殿下看不是下人该有的行为,可是忍不住,只要他在,我便无法将目光挪走半分。
殿下也在打量我。他的眼神绕着我上下扫了一遍后,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漂亮的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随后收回眼神,执起茶盏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