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怎么样?”陈华十分担心自己入狱,让儿子过度担心,加重儿子的病情。
“好的差不多了,上个月复诊,医生已经让他慢慢停药了。”
这出乎陈华的意料,他也只能点头称好。
过去半年发生了太多事,两人的头上都添了许多白发,此刻竟像一对年迈夫妻,搀着手慢慢地向家走去。
陈华进去的时候是萧瑟秋天,现在已到盛春,环卫在路边的绿化带上栽种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和过去几年的春天没什么两样,但再次看到,却让陈华觉得陌生。
过去,他是受人敬仰的老师,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这些鲜花毫无疑问是为他栽种的。但是现在他已被学校辞退,成为社会的闲人。这些花还是为他栽的吗?
陈华低下头去,不愿再向路边张望。
晚上,陈华本想和家人一起吃个简餐,阮梅执意做了一桌子好菜,请上陆思雁来家里吃饭。陈华能无罪释放,全靠陆思雁努力周旋,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这份恩情足够陈华一家感念一生。
阮梅在厨房里忙碌着,陈华默默靠在厨房门口,小声提出了一个要求:
“再炸个花生米吧?”
“人都快来了,哪儿来得及做,你去买点现成的。”阮梅背对着他,语气不耐。
“我就想吃你做的,在里面半年,就想着这一口。”
“今天表妹来,我做的都是鲍鱼龙虾,你那玩意上不了台面。”
陈华没说什么,背着手走了。
门铃响起,陆思雁来了,带了许多补品给陈华补身体。陈华面对救命恩人却抬不起头,陆思雁知道他太多不堪的秘密。
饭桌上敬了几轮酒,发表了几轮感谢,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大人尴尬的时候,就爱聊起孩子。孩子永远是安全的话题。
“小福星呢?”陆思雁问。
“嗐,他今天考试,就快回来了,我再催催他。”阮梅低头打开手机,“来消息了,下公交了,马上到。”
“还好孩子大了,你们再辛苦两年。也快解放了。”陆思雁说。
阮梅眼眶微湿,拉起陆思雁的手,和她倾吐这半年的不易。丈夫入狱,父亲接受调查,家里家外事情太多,她没有一天能得安宁。陆思雁拍着阮梅的手,柔声安慰着。
陈华一个人在旁边喝酒,身体越来越暖。
满桌子的大菜他没动几口,看到龙虾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瞧着自己,默默地把盘子转了个角度。
今天为庆祝,他们开了瓶茅台,只是没有炸花生米,再好的酒也没了味道。只能牛饮一般,一杯一杯地灌进肚子。
有很多思绪需要麻痹,但更多的思绪如春笋般坚挺地破土而出。
如果那天……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看看江晚?她一个人过,女儿没了一定很不好受。”陈华突然开口,两个女人惊讶地看着他。
“你喝多了。她不来找你你就万幸,你还敢去找她?”阮梅叫起来。
“你去不合适,别刺激她了。”陆思雁也是同样的观点。
陈华没了声,继续低头灌酒。小福星怎么还不回来,这么久不见,他就不想见到爸爸吗?陈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心咚咚地要跳出来,脊背刺痒,一秒钟都坐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去找儿子,必须现在就去找儿子。
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下一秒,听到了敲门声。
轻微,但明确的敲门声。
“儿子回来了。”阮梅露出笑容,正要起身,陈华已经往外走了出去。
“我去开门。”
陈华两步路走得晃晃悠悠,不得不扶住门口的鞋柜。他打开门,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来人。成功聚焦之后,他想把门关上。
来不及了。
一把斧头砍在陈华面中,深深地镶嵌在头骨里。
陆思雁听见门口的异响,立刻向玄关跑去。她看到江晚两手空空,衣衫溅上血液,双眼睁大,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