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吴定缘道:“今夜合城大索,你一个小行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能一路畅行无阻,连拦停盘查都没遇到?”苏荆溪第二个反应过来:“没人盘查,说明对方是有意放纵,想跟随他找到太子所在。”朱瞻基抖了抖手腕上的锁链:“不可能!我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于谦的事!”吴定缘丢下一句:“兔走草动,鹰飞风起,这世上哪有一点不留痕迹的事?”然后从腰间抽出铁尺,警惕地一步步蹭向出口方向。若真有人跟踪,那么他们的最佳策略不是衔尾追击,而是绕出城去,从外围直接堵截,来个瓮中捉鳖。眼前那驳杂的光亮,说明出口外侧至少有七八只灯笼高高吊起,想必已经有人先期赶到了城门外侧,但人数不会太多。“怎么办?是趁敌人主力未至硬闯一下,还是迅速退回去?”吴定缘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他们距离城外只有数步之遥,这么退去实在可惜,可对方若是堵住了门口,硬冲就是找死。他还没下定决心,对面的光亮陡然变得宽广起来,城门被人挪开了几尺,那群人要闯进门洞来了!吴定缘提起铁尺,咬牙准备拼死一搏。只见出口外的光亮一暗,一个敦实身影先钻了进来,可惜因为是背光,看不清对方容貌。吴定缘知道自己技巧上比寻常兵丁要强,可体能不占优势,只能先发制人。他一晃铁尺,鹰隼一般扑了过去,直攻对方下盘。孰料对方早料到他会发动突袭,“铛”的一声,铁尺正好挡住铁尺。两人在黑暗中迅速交手了三四下,各自后退。他们路数相近,兵刃类同,竟然拼了一个不分胜负。这时更多的人冲入门洞,还有人提着灯笼进来,整个门洞里立刻充满了昏黄色的光亮。吴定缘此时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对方也看到了他。“爹?”“定缘?”吴不平那张老脸上掀起的惊涛骇浪,并不比自己儿子脸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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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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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定缘怎么也想不到,拦住去路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吴不平还是今晨出门的那一身公门装束,头扎平顶巾,一袭皂色盘领服,足蹬薄底皂靴。这许多年来,他总是穿着这一身在南直隶地面奔走。这头铁狮子在此时此地出现,透露出的信息却意味深长。扇骨台的哨位安排、长安街的神秘缺席、糖坊廊的诡异现身、妹妹的离奇失踪……无数碎屑,在吴定缘脑海中迅速拼凑成一根醒目大梁。“今天的事,原来您也参与了。”吴定缘的声音很平静。“不,我……”吴不平想要辩解,却猛然噎住。他注意到儿子的眼神变了,犀利而清澈,他太熟悉了,那是一种洞悉真相的眼神。铁狮子在南直隶号称“神捕”,其实真正断案如神的是背后这个废物儿子。此前许多奇案大案,都是吴定缘暗中指点,吴不平才得以赚下偌大名头。吴不平记得,每一次指破迷津之际,吴定缘的双眼里都会退去迷茫,变得透亮。所以当吴不平再次看到那眼神时,便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他索性狠狠挥动铁尺,避开这个话题,问:“你身后是太子?”“是。”吴定缘回答。“定缘,到我这边来吧。”吴不平伸出手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他不知道吴定缘怎么会和太子搅到一块去,但眼下这个局势,绝不是个好选择。吴定缘站在原地没有吭声,在他身后的于谦却呆住了。前方堵截的人,居然是一直不见踪迹的应天府总捕头吴不平?也难怪,除了铁狮子,谁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找出于谦的住所,并循迹跟过来?更令于谦恐惧的是,他想不出任何一个吴定缘会拒绝拉拢的理由。论亲疏,吴定缘重视家人远甚太子;论利益,这篾篙子只认钞银不认忠义;论安危,眼下敌众我寡。无论怎么想,于谦都觉得吴定缘会立刻投奔过去。他缓缓抬起双臂,琢磨着拼死先挡一阵,让太子掉头赶紧跑。这时吴定缘开口了:“爹,玉露呢?”“我不知道。”吴不平的嘴角一僵。吴定缘露出全盘了然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太子生死不关我事,交出来也无妨。可您是老公门,怎么还看不透?交出太子以后呢?您觉得那些人会让咱们合家团圆?”寻常绑匪,收了钞银都往往撕票了事,遑论是皇位之争。那些人既然敢绑架吴玉露来胁迫铁狮子,在事成之后只会全数灭口,消弭变数。“那你让我怎么办!”吴不平痛苦地低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