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抬脚踢了陆晟一下，撂下这句话后就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说不出的平静。

陆晟走到外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赵宥翘着腿，神态放松地坐在布质沙发上，他的头发还没干，原本到脖子的黑发不知被赵宥用什么东西胡乱剪了几刀，理了个看起来还算干爽利落的短发。

桌上的烟灰缸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烟头，在陆晟站在门边的那刻，赵宥刚将那把花里胡哨的zippo扔到桌上。

“啪嗒”

烟雾伴随着打火机的轻响，犹如混乱纠缠的细线，从那双微薄的唇里缓缓钻了出来，在半空中旋转游荡，最后轻轻擦过……陆晟的喉结。

向来能言善辩的青年此时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陆晟不是傻子，他在赵宥亲上来的那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赵宥“醒”了。

在赵宥浑浑噩噩的这段日子里，陆晟的每天都过的十分矛盾。

他一方面享受着“妈妈”乖顺又不加反抗的样子，赵宥会为了躲避陆之川而讨好他，他会顺从的接受他的拥抱，也会主动的回应他的亲吻……

另一方面，陆晟却又偶尔会期待着赵宥恢复记忆，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但这个念头就是会隔三差五地在他脑子里晃一圈，让他恍惚片刻。

他拥有着赵宥，拥有着对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滴眼泪，那种被占有欲所填满的感觉是最为致命的毒品，勾的陆晟的五脏百骸都泛着甜腻的烟丝。

但在赵宥吻上来的那刻，那段糜烂又美妙的日子如梦醒后的桃花源，一片一片地碎裂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着吞云吐雾的人，喉间有些干涩，最终却还是习惯性地挂上了那副耍赖似的笑脸。

“别抽了，医生说过了，妈妈你身体不好，烟酒这类刺激的东西都要少碰。”

陆晟的神态轻松，嘴也里说着关心的话，但是脚却是一步也没有动，仿佛被什么东西钉在了门口，立在那里活脱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塑像。

没有得到赵宥的回答是陆晟意料之中的事，他耸了耸肩，刚想不经意地转移话题，却见赵宥将手里的烟叼在了嘴里，伸手……

朝他招了招。

陆晟所有的话像是被一拳打回了喉咙里，赵宥的这个动作扒下了他方才的所有的故作轻松，陆晟抿了抿唇，还是朝对方的方向走了过去。

京城的秋天温度坠的很快，室内也染上了几丝凉意，尤其是现在转了阴，一片萧瑟下显得人气也少了几分。

陆晟原本是想问赵宥要不要多穿几件衣服，手都已经轻轻搭上了，出口的话却是鬼使神差地转了调。

“我以为妈妈会带着赵婉走，不走了吗？”

屋内的窗帘被拉了一半，室内的光感灯亮了一半，显得赵宥的脸有些明暗不定。

“所以妈妈你是终于决定不再围着赵婉那朵花打转了？我早和你说了，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凭什么要围着别人活？不憋屈吗？”

陆晟蹲坐在赵宥面前，双手垂在膝前，像是错频的录音机一般，嘻嘻笑笑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甚至没有逻辑的话，但绕来绕去都是绕不过“赵婉”这一个名字。

赵宥始终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透过那层精致美丽的皮囊，默不作声地旁观着这场歇斯底里的独角戏。

“所以你为什么不走啊，妈妈？我还是觉得很难理解，要让你放下那层可怜的英雄主义真是……”

“啪”

陆晟的头微微侧了过去，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重，几乎是片刻的功夫，那半张脸就微微泛起了肿，鬓角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室内却是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想知道？”

在陆晟如连珠炮似的话音落下后，赵宥头一次出了声，一声轻笑缓缓飘进了陆晟的耳朵里，混杂着空气中那股浓郁的烟草味。

“很简单。”

“我总觉得巴掌扇不到你脸上，心里憋得慌，这个答案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