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没睡好一样,弓身撑在膝头,蓬松慵懒的长发随着俯身动作从肩膀滑落,挂在手臂上;长裤下的脚踝纤细清晰,磕青了?一小块儿;头颅下压时,她干哑发涩的喉咙里发出一点音,长直圆润的脚趾随着那声音的延长微微蜷缩,抓着深色的地毯。

画面很性感?,她脊背绷出的弧度很性感?,于是她连咳嗽都蛊惑人心。

“咳。”

谢安青蓦地回神,伸手去掀被?子。

刚碰到,起床结束的陈礼抬头看向这边:“头疼不疼?想?不想?吐?”

熟稔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语气。

声音特别轻,每一个字都好像能?在折射进来的水光里停留漂浮一样,轻得透着……

温柔。

谢安青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肋骨,眨一个眼的功夫都不到,胸腔里就完全酸了?,呼吸之间喉咙发堵,鼻腔酸疼。她这模样在陈礼看起来,完全就是昨晚的坏情?绪还没有过,眼睛又红又肿,嘴巴抿成?直线,她的长相越偏冷调,瞳孔颜色越深,形成?的反差越是明显,越让人觉得可怜巴巴,委屈至极。

陈礼心软又心疼,撑在膝盖上的左手来回摩挲数次,用力掐了?一下,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床边,伸手摸着谢安青的头发说:“还想哭?”

比方才更轻更低的声音。

和头上轻柔的触摸如出一辙。

谢安青知道自己缺少爱,渴望爱,很容易被?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收买,昏头涨脑地跟那个人走。两年前,她说要给陈礼跪下的时候就在感?情?这件事上,在陈礼这个人身上完全没了?骨气,经过两年休养……

失败的两年。

完全没有缓过来,没有长进。

她还没有找到安全逃离的路线,就好像又一次栽倒在了?她密不透风的陷阱里。

她也没什么特别吧,为什么一次两次都非得是她?

郁结的情?绪膨胀蔓延,陷在酒精深不见底的余韵里。

谢安青眼睛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视线在纯白的被?面上一点一点散开?,开?口?时,声音里充满了?怨怼和恳求:“陈礼,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听懂我的意思?”

陈礼抚摸谢安青头发的动作顿住,片刻,侧身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听懂了?,你害怕再喜欢我,我理解你,但我不可能?听你的话,去找别人。”

谢安青:“为什么??”

陈礼:“?*? 她们都没有你可爱。”

谢安青:“我不可爱!”

陈礼:“可爱。”

陈礼拉开?衣领,露出肩膀上正在结痂的牙印:“你每次生气都只是咬一咬我,其他的什么都不做,我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人。”

谢安青:“……”

谢安青无端端想?笑。

在陈礼之前,从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谢秋岚都没有,她对她,最?多的是引导失败时故意装出来的叹息。

“青啊,你真的不能?再活泼一点了?吗?”

“在奶奶这儿都不行?”

“再笑一笑嘛。”

她从小就和“可爱”这类词绝缘。

它是陈礼私自带过来的,一遍一遍地对着她说,从违和说到习惯,说到欣然?接受自己的可爱是她喜欢的一部分,也愿意对她展示也许能?称之为可爱的一面。

因?为那里面有陈礼对她的偏心,有她对陈礼的偏待,是她们之间专属于爱情?的特例,发生时,总显得甜蜜。

结束时,成?了?羁押她审判词。

“谢书记,你真的太可爱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因?为谁对你好,就大方地给她戴上滤镜。隔着滤镜看人,受骗的只有你自己。”

谢安青不想?旧事重?提,陈礼走过来的每一步却都好像不想?让她好过。她的怨怼一霎之间变成?怒火,直逼陈礼:“陈礼,你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