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个留余量的数据,老河工记下,就匆匆下了水车。
“小陈大人,我这边齿轮咬合不正,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过来看看。”
正在拿着?铜锤敲打?榫卯的俞郎中瞧见,忙提醒,“小心脚下!千万慢些!”
陈今昭扶着?水车,冲他?露齿一笑,“放心,腰上?系着?绳子呢,不怕。”
瞧过齿轮后,她耐心指出了楔子的几处问题,并道明?了相关原理。
对方如饥似渴的学着?,无不感?激涕零。这些都是吃饭的本事,放在从?前他?便是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会有?人愿意指点他?,如今这位京中来的贵人分文不收,却愿意倾囊相授,如何?能不让他?心生感?动?。
陈今昭也何?曾不是心中叹息。
本朝虽未像前几朝那般,行?愚民政策,行?那“挟书律”禁止民间对书籍私相授受,但对相关书籍的封锁还是很严苛的。譬如她在翰林院时能随手翻阅的《天工开物》,市面上?却不会流通,除了官府密室,剩下能私藏的便只剩下世家大族的书房。普通百姓想拿来阅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这些河工们?,要想了解一星半点的知?识,靠的只能是祖辈相传。且吃饭的本事皆不外传,各家敝帚自珍,如此几代传下来就很容易造成知?识的断层。
所以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
二月的襄邑县天气严寒,而此时京都也刚刚下过了雪。
皇宫驰道上?,近百匹骏马奔腾如雷,马踏青砖声回响在宫墙间。疾奔在前方的是匹鬃如黑焰的骏马,马背上?玄色鹤氅之人持缰策马,身?影疾速掠过朱红宫墙,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
遥遥听见宫道上?的马蹄声,上?书房里的公?孙桓赶忙推案而起,急急走?出了殿。
外头一阵寒风扫过,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呼了口白气,转过头似不经意的问,“殿下这究竟是怎的了,怎就突然想起猎去?一去又是好些时日才回来,抛家舍业般的,竟连公?务也不顾了。”
公?孙桓玩笑般说着?,可眸底深处却带了些犀利与审视。
刘顺面上?如常,即便此刻他?已经被盯得心头发慌。
“可能,殿下是觉得有?些闷了罢。出去散散心,也好。”
刘顺哪敢露半分口风,让对方察觉里头有?他?掺和的缘故?相处日久,他?如何?不晓得这位公?孙先?生,待人接物看似是个蔼然仁者,如文人般的谦恭仁厚,但实则杀性极重,最是心狠手辣不过。
这要让对方知?道他?掺和的那些事,他?都怕对方下狠手打?杀了他?去。
“哦,是这般啊。”
公?孙桓恍然道,捋须转过了头,没再?刨根问底。只是内心自有?怀疑,毕竟殿下此番与季夏那会一样,都未带刘顺一道出宫。这点让他?觉得不大正常,他?觉得这个刘顺可能是知?道点什么,否则殿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冷落了自己的贴身?奴才。
骏马在殿前扬蹄嘶鸣,金鞍玉辔在冬阳下闪着?金光。
“殿下,您下回出宫游猎也将桓一块带上?罢,也省得桓独在殿中守着?一堆公?务,苦苦煎熬。”
公?孙桓迎上?去,故作苦笑。
姬寅礼翻身?下马,解了鹤氅扔给了刘顺,上?前重拍两下公?孙桓的肩膀,“没文佑替我坐镇,我又岂敢信马由缰?”
说着?,舒畅的笑着?走?近殿内。
刘顺捧着?鹤氅长舒口气,这般看来,他?那事在殿下那里算是过去了。
想起那夜的事,他?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夜他?见殿下又在辗转反侧,纵是殿下之前有?过提醒,不得再?禀有?关探花郎的任何?事,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了袁家二娘前些时日突然离京,似乎带人往河南府方向去的事。
没成想,他?话还未落尽,就遭了一记窝心脚。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