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又?转脸看向陈今昭,玩笑说,“我觉得?你从前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一个猴一种栓法,栓对了万事不难。”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实在是因为,当初陈今昭对他说这话的时候,所指的是他那蠢父继母与庶弟他们。

陈今昭笑了笑,又?难免有些莫名心酸的叹口气,“其实阿塔海他们要的,也不过是个尊重罢了。但……”

后面的话她也不好明说出来。时下文?人的通病,就是瞧不起粗鄙浅陋的莽夫,就连历朝历代的朝堂中?,也是文臣地位高高凌驾于武官之上。国朝崇文?抑武之风由来已久,文?人的高高在上已经刻在骨子里,恐怕就连武将自?己,骨子里也都不自觉看低自己一等。

“说来,谁也不是天生反骨。成日跟人对着干,气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气己?他们若得不到尊重,又?如何能够回馈对方以尊重呢?万物相因,不外如是罢了。”

鹿衡玉与沈砚闻言,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

现在想来,为何陈今昭能寥寥几句,便能打开那群莽夫的心防,所凭恃的不正是与对方的平等交流,而非高高在上的审视?

而这种审视是融入骨子里的,是无法自?视的,会于言行神态中?不经意间透出丝高人一等的睥睨来。扪心自?问,自?己面对那群粗莽的武夫时,当真没有过哪怕一丝半点、居高临下?的睥睨吗?

“枉我自?诩熟读孔圣之言,却忘了孔圣人有教无类之训,竟也将学生非为三六九等。”沈砚叹息一声,停下?脚步,朝陈今昭郑重的敛袖施礼,“承蒙贤弟诲启,砚铭感五内。”

鹿衡玉也朝她施过一礼,几多感触。

陈今昭赶忙扶他们,“别?别?别?,怪不习惯的!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们能有所悟,那是你们悟性好。”

鹿衡玉笑着拍下?她肩膀,挑挑眉,“这回休沐,我在玉春阁定位子,你来不来?”

“来!”陈今昭回答的毫不含糊,有狗大户的便宜不占,那她是王八蛋啊。

他转而又?问沈砚,但沈砚休沐日要去拜恩师,抽不出空来,于是鹿衡玉就约他下?次再聚。

今夜的月色不似昨夜的明朗,天上层层乌云遮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似有夜雨将至。

昭明殿里,姬寅礼与公孙桓对坐小酌,谈当下?朝局,也说往昔岁月。

酒过三巡,两人不免追忆起那些年铁马金戈、浴血奋战的光景。那段岁月,难熬又?难忘,从主公到兵士,每个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身侧的战刀,随时准备挥向犯境的夷虏。每个人身上都压着紧迫感,因为一旦挡不住夷虏的凶猛攻势,那西?凉这方他们那会刚占据不久的地盘,将必失无疑。

最终,西?凉还是被他们牢牢占据。

只是,他们也为此付出诸多牺牲。

可以说他们在西?北的这些年,光是西?凉一地,就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有慷慨悲歌,亦有豪迈雄壮。

忆起当年埋骨西?凉的旧友,公孙桓不由潸然?泪下?,姬寅礼隔桌拍拍他的肩,“逝者已矣。文?瑾若泉下?有知,见你有今日之成就亦会多感欣慰。”

说着提起酒壶斟满杯酒,而后端过酒盏倾洒于地。

“这杯就敬文?瑾。愿他九泉安息,来世?无忧。”

公孙桓抬袖擦擦泪,也提壶斟了杯酒,亦倾斜洒地,“文?瑾安息罢。吾已随主公杀入京都,手刃当年害你满门?的奸佞,为了你报了仇,还了愿。这世?间你心愿应已了却,就安心投胎去吧。”

主从二人又?对酌了一阵,转而说起当年几场决定性的战事。当说到潼关大胜时,提及夷虏被杀得?大败的场景,二人哪怕至今都觉得?当年杀敌杀得?恣意尽兴,不由相视大笑,抚掌直呼痛快。

不知不知,夜已深沉。

公孙桓不胜酒力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姬寅礼让人将对方搀扶下?去安置后,就略带几分醉意的靠仰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