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低声顺气的道, 说着就躬身让开路来,仿佛未见对方在听罢他的话后, 那骤然惊疑与变幻的面?色。

无论陈今昭内心?于此?刻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亦是如何的不情不愿, 皇权重压之下,谁也?无法轻易反抗。嘱咐长?庚照看好家?里, 她挥别了满目担忧的陈母与幺娘,就随着刘顺出了家?门,来到了胡同外那低调却?内显奢华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在长?街畅通无阻,入了宫,沿着驰道径直奔向昭明殿。

而昭明殿内寝, 有人已经等待多时。

殿内壁灯只点了两盏, 幽火昏暗, 榻间人正懒散的半倚寝榻,指腹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羊脂玉坠的流苏。外间传来了人走动的动静,他闻声就随意的抬眸斜乜过去, 可这一眼,却?差点摄了人的魂。

但见进来之人绯衣似火,灼灼生辉。来人带着醉意未消的倦色,鬓发?微乱,玉容带醉,不仅不显狼狈,反倒被?那浮光浓艳的红衣相衬,更让往日清逸面?容添上几许惊人的艳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的视线不错分毫的将人攫住,内心?重重一跳,好似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何为夺魂摄魄。

陈今昭进来后就没敢往幽暗的寝榻方向看去,低着眸她看着自己不得不前行的脚步,内心?惶恐尤甚,只觉自己好似正在一步步踏进无尽深渊。

在距离寝榻稍远的地?方,她就停了步,抬袖行了礼。因为醉意未消,她尚有些头?昏脑闷,垂袖施礼时身形略有摇晃。

“是吾不好,深夜召你前来,快过来坐着歇会?。”

榻间人关切的说着,可那缠绵喑哑的嗓音却?听得她心?中猛突。

极力控制想要快速退出寝殿的冲动,她低垂着脸躲避着榻间传来的慑人视线,抿抿唇道,“微臣,站着听训就可。”

姬寅礼的目光在那薄汗沾额的面?容上,寸寸碾压而过,语声带笑,“孤可是什么恶鬼?值当让你退避三舍?”

“微臣不敢,微臣……”

“过来坐,与孤好生说说话。”

陈今昭只得强抑内心?惶乱,挪动着步子近前,小?心?在榻边坐下。屏着呼吸,她绞着双手?搭在身前,脑中不住在想鹿衡玉与她说的,那夜他被?深夜召进宫的情形。据他所说,殿下召见他后就挥手?令他去屏风外的小?榻睡去了,翌日清晨,再让他草拟了两道小?诏。除此?之外,并无他事。

或许,此?回召她前来,亦不会?有其?他的事……

“转过身来,难道你要一直背对着我说话?”

闻声,陈今昭方觉不妥,赶紧将身子朝寝榻里侧方向稍微侧过。榻里的人正斜倚着床头?望向她,她这一侧身,不期与他四目相对。

见面?前人如被?他围猎的鹿般仓皇逃避着他的视线,姬寅礼是又怜又爱。他又何尝忍见对方惶惶不安之态,但每每见之,内心?所想的非是温言安抚,以人主的心?态来言语行事,以此?抚平对方的不安,却?是恨不能身体力行,径自揽臂将人拥入怀中,轻抚对方那瑟缩清瘦的背脊。

他愈是如此?想法,行事就愈发?的出格,于此?,对方就愈发?的生怕。并非未想着拨乱反正,可愈是压制,内心?的暗物滋生的愈是猖狂。

“今夜本意是叫你过来问问,来日入工部后你的具体打算。”他强压自己的目光从那容光更甚的面?庞上移开,随意落在指间的羊脂玉坠上,指腹把玩的力道忽轻忽重,“只是天色太?晚了,瞧你精神不济,便改日再说罢。”

陈今昭低声应是。其?实?上回两人对坐谈她前程规划时,她已大概说了她入工部后的一些安排,如今对方提起这个话题难免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但她也?只能装作不知。

“醉酒伤身,日后少饮些。”

“是。”

“话说回来,人家?沈府喜事,你至于将自个喝得酩酊大醉?怎就这般欢喜?”

“……吾等三杰素来交好,